被秦如雪拉着朝外走，裴君意手里握着茶碗，一开始因为没有准备，踉跄几步茶水四散，待到片刻后，调整好了步伐，手中的茶碗也握得稳稳。

嗯，想想日后，若真的像适才说的那样，秦如雪在前面保护自己，他则瑟缩在她身后……

嘶……

这画面太美，裴君意没敢多想。

只能说，还好适才只是说笑……

两人就这样从院中穿过，旁边有下人看到他们，看到裴君意被秦如雪“拽”着往前走，手里捏着个茶碗，丫头仆妇们忍不住掩嘴偷笑。

秦如雪注意到了丫头们的反应，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攥着他的手腕，红着脸松开他，秦如雪一面朝前走，一面小心的往后看去，看到裴君意手里握着个茶碗。

眨眨眼，秦如雪疑惑道：“你怎么……”

嘴里的话才脱口而出，她又很快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忽然拉着他走出来，而他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茶碗放下……

秦如雪的脸颊更红了。

裴君意知道她想问什么，笑了笑，举起茶碗凑到面前，将茶水喝完。

“口渴啊。”他笑着说道，晃了晃手里的茶碗。

秦如雪瞪眼看他，羞恼道：“你，你取笑我！”

裴君意无辜道：“我哪有啊……”加快一步，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侧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秦如雪张张口，哼了声，别过脸去。

看着她的反应，裴君意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跟着她到了校场。

校场开阔，远方竖着草靶，裴君意走入其中，手里提着弓箭。秦如雪也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用枪，她手里同样握着一把弓。

选择射箭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若要学其他武器就要更换衣裳，裴君意身上的常服肯定是不利于活动的，这里也没有他的衣裳，想要换便只能借秦府其他人的，这样过于麻烦，再者，裴君意之后还有事。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裴君意觉得秦如雪之前说的很有道理，想要学好武艺很难，他又没有太多精力花在这方面……嗯，有这个时间，研究一把火铳出来，或许还更顶用一些……总之，学弓箭，更好一些，况且“射”是君子六艺之一，裴君意本身也会。

在场中站好，抽出一根箭失，秦如雪拉开弓箭，片刻后松开，“嗡”的一声，羽箭飞出，正中靶心。

秦如雪没有停留，又抽出一支，再度搭弓射箭，箭失命中草靶，又取一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裴君意没有动，侧头看着她。

晨光如水，从空中洒下，照亮场中的少女。

她的眉眼凌厉，英气勃发，发髻只简单束扎，看起来干净利落，身上的红衣如火般鲜艳夺目，肩上束着的纯白色臂绳将衣袖挂起，莲藕般修长洁白的手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格外的显眼。

远远看着她一刻，裴君意不禁走近两步。

晨光下，秦如雪又一次将长箭射出，正要再抽一支，手腕却被裴君意抓住。

适才便已经感觉到他火热的视线，本是故作不在意的射箭，没想到他会忽然抓住自己的手……

裴君意掌心的温度，顺着被抓住的手腕传到了秦如雪的全身。

这样肌肤的接触让秦如雪红了脸颊。

她有些慌乱，不敢看他，低着头问道：“你，你干什么？”

裴君意看着她，视线从她纤细的手臂上扫过。

秦如雪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心里有些躁动，手臂轻轻抽动一下，裴君意便松开了手。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

“那么纤细的手，怎么能拉开一石的弓，挥动那么重的枪……”她听见裴君意喃喃自语的声音。

秦如雪心里的躁动忽然消失，莫名一阵羞恼，瞪了眼裴君意，转头抽箭。

“你看好。”她说道，长箭搭弓，手臂用力，弓弦拉开，手臂稳稳，羽箭同样未曾晃动一下，显然还有余力。

裴君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秦如雪松手，“嗡”的一声，羽箭离弦，伴随着风声，箭失再度没入靶心，与先前射的几支羽箭插在一起。

“哼。”

秦如雪骄傲的哼声传入耳中，裴君意惊讶的看着她，不禁称赞道：“厉害。”

秦如雪的脸上露出笑。

“秦师傅，教我！”裴君意笑道。

秦如雪错愕一阵，旋即羞恼道：“你别乱喊，要叫我秦姐姐。”

裴君意笑着应声：“好。”改口说道：“秦姐姐教我。”

秦如雪红着脸嗯了一声，看看这边草靶，红心几乎已经插满，便伸手指向旁边，道：“你在这边练，我给你看看。”

裴君意说声好，站到旁边，用力拉开弓弦，羽箭扣住，弓弦微颤。

这是军中标配的弓，裴君意感受了一下，大抵有五六斗。

寻常的读书人，君子六艺会有所涉猎，但一般也只是会，并不要求精。

裴君意算是会且精，但，他不善力，况且终究也才十几岁，对这方面也没有太多要求，寻常使用的弓只有三四斗，如今换上五六斗的弓，有些不适应。

是以，第一箭射出，羽箭只是斜斜射入草靶，并未射中红心。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裴君意还算满意。

笑了笑，正要在射一箭，身旁却传来秦如雪的声音。

“等一下。”她说道。

裴君意停下动作看向她。

“怎么了？”他问道。

秦如雪站到他身后，靠近一步，托起他的手，瞄准向校场中的草靶，帮他握住弓箭。

“这边用力。”她说道，手掌覆盖上裴君意拉弦的手，轻声说道：“拉弦。”

少女的声音伴着轻轻的呼气，顺着耳畔吹拂到脸颊，柔软的身体，几乎贴在他的身上。

晨间的阳光照在身上，裴君意忽然觉得有些燥热，他应该想些什么，但又不知该想些什么……他恍忽间似乎忘了自己此刻在做什么，顺着手掌上传来的力道，他也跟着用力。

六斗的弓，这一次，被他很轻易的拉开……

“嗡”声过后，箭失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