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阁。

“爷，看来东林党人，并不像他们表现的那么高尚。

您……看走眼了啊！”

钱谦益是东林党中颇具代表的人物，也极有影响力。

少年天子此前还很推崇他，甚至说他肯定能趟过他所指的池塘。

也表明这是要让钱谦益表现出他的伟大来，再对他们的诉求加以同意，若遇反对就让反对者去趟一次池塘，以此来阻断他人的非议。

算得是万岁爷对钱谦益的绝对信任，及极为看重。

结果却连王承恩都看出他只是个会喊口号的小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作为真正的忠义之人，即便会冲撞到万岁爷，肯定也要如实禀奏。

省得万岁爷真的相信钱谦益之流，被这种伪君子蒙蔽。

“虽然朕看错了此人，但也不需要生气。

毕竟，其嘴脸已经看清，也算是收获了。”

朱由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王承恩平静温和地说道。

“爷，钱大人是同林党极具代表的人，他都是这般嘴脸，其他人恐怕多是如此。

您……以后可得小心点，绝不能轻信这些人，他们……多半是空谈误国之徒。”

说完，王承恩就直接跪下了。

“爷，这种事情非奴婢能言，但……奴婢却又不得不说。

现在请爷治罪奴婢！”

王承恩只是内臣，还是皇帝的近侍。

即便明朝的太监能够参政，但他现在没有这样的职位。

所以，也知道他说了不该说，却又不得不说的话，直接就跪下请罪了。

“你跟魏忠贤一样，都是朕的耳目。

如实禀奏，适当发言，何罪之有？

快平身吧！”

“谢万岁爷。”

王承恩满脸感激地谢恩后，这才站起身来。

“继续到外面去守着吧！”

“是，万岁爷。”

王承恩恭应声落，躬身退出了暖阁。

……

皇极门门前广场，大多官员都在翘首以盼。

也有少许官员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话。

耿于直谏虽是东林党人的口号之一，但并不是他们的专利。

即便跪求的重臣很多，但也并不是只有东林党人。

当今朝廷，虽然派系林立，有时却也能政见相同。

因为很多时候，追求的利益一致。

现在形成的局面，其实就是派系的直观表现。

没多久，聚众最多的朝臣，就激奋起来。

钱谦益终于出现了。

“钱大人，如何了？

陛下对我们的诉求，是什么态度？”

当钱谦益来到围聚最多的朝臣面前，立马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钱谦益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向乾清宫拱拳行礼后，这才道：“陛下隆恩，念天气阴寒，池水太凉，体恤臣子，不忍让我下水。

可是……始终是天子，言出如山。

所以，也就没让在下前去见他。”

“哈哈哈……”

他话音落地，引起围过来的其他派系官员，立马就哄堂大笑起来。

“钱大人真不愧东林书院走出来的脊梁，也不愧是东林人士的代表。”

直接说话的叫温体仁，乃浙党颇具代表的官员。

本就是对立的关系，先是跟其他人一起大笑，现在温体仁说这话时又满脸的鄙夷。

直接就让东林党官员震怒。

钱谦益更是怒极：“温大人，你这是在笑话我，还是在笑话天子对我的隆恩体恤？”

“老夫怎么敢笑话天子仁义？

只是阁下的道貌岸然，引得我等不得不笑。

最好笑的还是，居然拿天子体恤下官说事。”

温体仁的话让钱谦益听出了别样的意味，脸色都不由得变了。

“水太凉，别再装了。

因你名声颇隆，陛下对你给予厚望，也有绝对信任，相信你为诉求可以趟过池塘。

甚至为了让他同意我等的诉求，做出谁要敢反对就让谁去趟池塘的打算。

只可惜你辜负了陛下厚望，以水太凉为由不敢下水，甚至还妄想让王公公欺君罔。”

“这就是你们东林人士标榜的君子吗？

这就是你们仁义道德的典范吗？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现在不仅是王公公恶心你，连我等都恶心你了。”

“陛下本是想让我们去见证你的高尚，也好在他准允我等诉求后，堵其他人的嘴。

却没想到，让我等悄然观之，看到的竟是你虚伪至极的一面。

你在东林党中，声誉隆隆，也被东林学院的一群人视为楷模。

由你可见，东林书院的人，皆是如你之流，全都是群伪君子。”

温体仁的话音落地，围聚过来的其他人纷纷开口。

让钱谦益的脸都胀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至于其他的东林党官员，因为知道王公公带走钱谦益后，又差人带走了十余名官员，自然明了，应该就是带去暗中观看钱谦益趟水的壮举。

导致他们也脸无光，都直接跟钱谦益拉开了距离。

似乎在这样的时刻，只要不跟他走得太近，他们就还是道德典范、仁义先锋。

当然，东林党人也有真正的言行如一之辈。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个平日里，仁义道德比谁都喊得凶的虞山先生。

钱谦益想好的说辞，因有人亲眼目睹此事直接被粉碎。

谎言戳穿，丑态尽显！

其他派系官员更是抓住机会损他，东林党人亦视他如瘟疫。

哪还敢再耽搁，径直就仓皇无比地掩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