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旧下着蒙蒙细雨，黑压压的天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柳秧打了个哈切，生物钟准时敲响，看来是深夜。

她可是累惨了，既要将老祖的三观掰正，又要血战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图灵白无常。

现在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但在走之前，还需要办一件事，协助老祖生出道心，不然他就算走出这里，也只能算是一个数据流民（赛博老百姓）。

她心中打定主意，走向了那没了脑袋的白无常。

“丫头，你今天出门吃药了没？”柳乘风在追问神仙的事情。

柳秧提起白无常的脖颈，露出里面呲呲冒电火花的机电元件。

顺便回老祖两句：“我没犯病，先人，真的是神仙，道一天庭的神仙，而且是执掌天庭兵权的斗部诸仙们，他们现在控制着人间。”

“天庭？”柳乘风电子眼中的光点随着神经突触的伸缩而放大或缩小。

天庭，那不是封神、西游中的玩意儿嘛。

“对，天庭，天庭有八部，雷、火、斗、瘟、痘、太岁、财、水，这几百年降世的就是天庭斗部。”

柳秧在粉白皓腕上虚点几下，娇嫩的皮肤立刻弹出一个肉色的屉形暗格，她从暗格取出一把闪烁电弧的电刀。

红唇一勾，开始解构白无常的机体。

柳乘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满脑子都是‘高能警告’。

而柳秧，似乎要将自己对天庭的恨全部撒泼在白无常的机体上，一层一层地剥蚀着那碳钢道袍、特种纤维、零度光纤，磁粒神经束，重点照顾那条鲜红色的长舌，应该是纳米材质……

“不行，我要捋一捋。”

柳乘风坐在了庞大且废旧的电子观想机下，开始捋自己的神经。

可是，神经管都快捋平了，都快捋透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数据。

没办法，基本的信息要素严重缺失。

有些事靠脑补也做不到。

好巧……

柳秧双手沾满污糟的机油，递过来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方形物。

“什么玩意儿。”

“这是分离芯片，我从路边的方氏五金店淘的宝贝，里面记录了这一千年来发生的历史大事件，您浏览之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

她需要柳乘风的配合，他的机体已经遁出佛门，佛心已死，若生不出道心，就一辈子只能是一位数据流民了。

柳乘风伸出长满红色铁锈的铁手，将分离芯片轻轻捏在手中，电子眼闪了闪。

诡异的是，他一眼就看透了分离芯片的组构形态。

在他眼中，它就像一条条由0和1组构的数据图一样无比清晰。

之前，自己的思想会变成字符代码。

现在，大脑竟然可以凭空建模，而且是数据模型。

难道我的大脑真的变异了，这是我的复活金手指？

还是先搞清这个世界再说。

他按照柳秧的示范，将分离芯片插进了自己金属脑壳上的一个插口里，随着一阵电流跳帧的画面抖了抖，柳乘风的脑神经迅速陷入一个虚实难辨的奇妙世界里。

上下咬合的钢牙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就像放连环炮仗一样，他将每一种东西都自述出来。

事实上这是神经读取的正常反应。

“人类的轨道军团在斗部神仙的掌中灰飞烟灭，诸仙完成机械降神，人间崛起赛博修真之法，人类最终必将踏岚飞升。”

“赛博道徒、仿生修士、矩阵天魔、斗府真人、机械妖僧…”

“艨艟斗舰、数字神通、序列滚珠、博弈太极、丹道接入法、符箓电路…”

柳乘风感觉自己的SAN值狂掉，几乎归零。

一切都是真的。

天庭斗部真的降神了，不过是以诸仙元神进入机械义体的方式降临人间，又被称之为机械降神。

神仙给予了灵根、至宝、仙师等等大道恩赐，人类却选择了放弃，倒是挺有血性的。

然而，人类却以科技重现了斗部诸仙的修真之法，无论是符箓电路、数字神通、人造飞剑，还是丹法义体、博弈太极，甚至是赛博变化之术。

都堪称科技大洪流，修真泥石流…

可赛博修真之术崛起了，并且日益昌盛。

柳乘风电子眼中的跳帧画面渐渐定格在一个混杂着赛博朋克味和古道仙侠风的仿生机器人的造型装上。

这个造型装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很矛盾，又很美。

他的主体呈现一种强烈到熏脑的金属质感，似乎是某种特种合金，四肢又是柔软且细密的人造纤维，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人工肌肉纹理，暧昧的霓虹光圈给他染上了紫与红的色调。

他踩着一种飘渺出尘的步伐，头上戴着一个似钢非钢材质的京剧丑角面具，身上却绘满了各种道门符箓电路，各种刁钻的曲面造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制造出来的。

永生集团，至尊出品。

一句话概括，在它的身上，充斥着‘古与今’的疯狂。

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像赤光绿焰一样令人向往。

若要强行将两种矛盾风格捆在一起，就只有‘赛博国风’这个词可以解释凤毛麟角。

曾几何时，他年轻时也觉得赛博国风帅炸了。

现在看来，自己太肤浅了，人类淌过至暗时刻才走到了今天。

他中断了神经读取，回过了神，不是他不想继续读取。

而是太耗电了，脑子就那么大，也产生不了多少生物电。

分离芯片中的东西需要时间来慢慢啃，但就是这样，已足以让他为之震惊。

见他中断了神经读取，柳秧将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这里面最关键的倒并不是斗部诸仙，而是超级人工智能----岚。”

“岚是AI之神，永生集团的永世CEO，天庭敕封其为斗部星官，执掌斗道编辑器和因果解释器，凌御人类，威慑群星。”

这句话其实是永生集团的广告词。

柳乘风尽力想借电流发声器说出最温柔的话。

“天庭，道一文明，神话中的虚拟存在，竟然是真的。”

“在降维打击的绝对力量面前，人类的反抗就是在刮痧，能够挺到今天，已经算是神仙保佑了。”这句话怎么听都有语病。

柳秧倔强地强颜欢笑。

她觉得没必要再继续解释了，等他慢慢接受这生草且硬核的未来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