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降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碰杨翠兰一根手指头,这些都是后来晏母打的,这会儿她处于一种莫名的仇恨心态全部都栽赃到了陆霜降头上了。
但是人有时候都有着一种欺软怕硬的心理。
哪怕陆霜降展现得不好惹,但是对比起长年在晏母的阴影下生活,和一站出来就让人胆战心惊的晏承楼,陆霜降就像是虾兵蟹将,让杨翠兰从根本上就不害怕!
因为杨翠兰骨子里还是老思想,觉得自己是长媳,是长嫂,那陆霜降就该敬她怕她!
所以,她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也是想籍晏建树的手出一出今天这口恶气!
说起来,晏家三个儿子,晏建树虽然是老大,但是晏承楼十三岁就参军了,随后这十几年来,也是年年高升,也是村子里难得的出息人物。而晏建华虽然年纪小,但是晏母疼是一回事,但是他也愿意读书,而且看情况也能读出个名堂来,以后那也是个好命的!
就唯独晏建树身为老大,文不能武不成,加上性子老实,也就随着大流当了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
其实看着弟弟们一个个都各有出息,他心中既高兴也有些失落和自卑。
而今,杨翠兰身为妻子,竟然也骂他窝囊废,晏建树也不是没有血性的,霎时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杨翠兰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但是旋即胆子也肥了,“难道不是嘛?晏建树你看看你,一家人里,你明明是老大,可是下头老二当了个军官,老三读书厉害,以后也是个当大学生的料,只有你只会种地!你种地种了那么多工分那么多钱,结果全给老三霍霍了,咱们孩子都有了,以后他还要不要上学,要不要娶媳妇啊?你还要不要咱们这个家?”
“你看老二就会打算,人家能挣钱了,出息了,一结婚就把家给分了!以后老三读书还不是得靠咱们地里出产的钱读书?不管咋说,以前你总是护着过老二的,现在他老婆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难道还让我给忍着啊?现在是老二媳妇,以后就是老三媳妇了,谁都会在我这个大嫂头上撒尿拉屎!是啊,谁叫我有个窝囊废丈夫,不会给我出头,只会维护着全家的面子,让我给吃委屈啊!我这是活该了啊!”
晏建树脸色涨红,随着她的话语如那泼天大雨浇来,他额角的青筋都开始鼓动了,看着格外的可怕,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他也晓得比起两个出色的弟弟,自己实在是如石头般黯然无光的。
但这话由自己的妻子说出来,却是太过伤人了!
“难道我是说错了嘛?咱们让啊,继续让,早晚骨头都被人吞了还不晓得……”说着,杨翠兰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怀里的孩子一看他娘也开始哭,也吓得越发嗷嗷大叫了。
晏建树见此,停了片刻,见得屋内都是一片哭嚎声,他骤然狠狠一跺脚,就打开了门,冲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屋子里。
杨翠兰愣了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一咕噜爬起来,跑到了窗户口,透过那木窗户的栏杆往外头瞅,就见得晏建树一路脚步带风,直朝着西屋而去,她心中不由略略一喜。
不管怎么样,晏建树都是大哥,为家里付出了不少,就是晏承楼不卖晏建华的面子,但是晏建树的话总是得听上两句的,她暗暗地道。
很快,晏建树就停在了西屋门外,他举起手想要锤门,却又停住了。
杨翠兰看他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本来还满怀期待的,这下见得他这怂样,不由愤愤道,“真个窝囊废!”
陆霜降正坐在床沿洗脚,却见得晏承楼突然站了起来,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也要洗了吗?”
两个人只有一个桶,陆霜降就先洗了,此时看他骤然站起,还以为他想要做什么?
晏承楼回头望了她一眼,“没事,你先泡着,我不急。”
说着,快步走到了门口,一把扯开了门,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晏建树,“大哥?”
晏建树凭着一股热血冲了过来,但是临到了门口,却是又有些忐忑的,毕竟现在这个二弟已经不同以往,那周身的气势都让他觉得可怕。
他踟踟蹰蹰地,却没料到门蓦地就被打开了,霎时就把他给唬住了,猛地一抬头,就对上了晏承楼疑问的视线,身后昏黄的灯光打了过来,越发衬得他肩宽腿长,高大伟岸,那阴影把晏建树整个都给笼罩了进去,让他的心跳都猛地多跳了两下。
他尴尬地,磕磕巴巴地开了口,“阿,阿楼啊,我,我就是过来看看……这不是都分家了嘛,我看看你有啥缺的没……”这话一说就变得顺溜了,倒是掰扯出了个好借口。
晏承楼倒是对这个大哥没什么意见,此时见他问起,心里也略略温暖,“劳大哥惦记了,不缺什么,都挺好的,回头再缺什么我们置办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我晓得你现在手里富裕,倒是也好,也好……”晏建树搓了搓手,背脊微微拱起。
“大哥还有事吗?累了一天,记得早点休息。”
晏建树刚想说没事,扭头却看到了东屋窗口晃荡的杨翠兰,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又回荡在了脑海里,他不由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终于说出了口。
“阿楼,我晓得你现在出息了,娶的老婆也是知识分子。咱们虽然分家了,可到底也是兄弟,彼此兄弟间也是要彼此顾忌着往日里的情分的是不是?不管咋样,就是我身为老大,以往也没少带着你的是不是?”
晏承楼愣了愣,还没明白过来他特地跑来的意图,就听得晏建树继续道。“现在你媳妇底气足,但也不能张口就污蔑她嫂子啊!翠兰怎么说也是个大的,就是骂人也不该动手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