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奶奶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听说还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还是同村的人给抬回来的。
初始,陆大庆倒是只请了胡大夫,只是胡大夫也就是个赤脚大夫,这陆奶奶的病太过凶猛,加上年岁也大了,他根本就不敢随便加大药性,只能让陆大庆把人送去城里卫生所,毕竟那才是专业的。
陆大庆也不敢耽搁,现在刘梅跑了,家里一团糟,也亏得大儿子是娶了媳妇儿的,总归还是有个人能照顾着点家里。
只是,现在糟糕的是,家里根本就没有几个钱了,陆奶奶送去卫生所后,直接就被医生给下了病危通知住院了。
陆大庆无奈,先是跟二房借了点,但是二房的经济也拘谨,最后听陆柳娟一提点,就把目光给落到了陆霜降一家身上了。
但是,他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跟阿霜断亲了吗?她,她肯给钱吗?”
“怎么就不肯了?就算是断亲了,但是她身体里流着的不是咱们家的血脉吗?无论怎么样,她还是姓陆的,总不是姓方的。再说了,阿春堂哥在城里每个月的工资也不低,他们之前摆摊子不是挣了很多钱吗?村子里的人可都传遍了。再怎么说,奶奶也是她们的奶奶,现在咱们家困难,拿不出钱来,她们拿点钱怎么了?难道看着奶奶死了不成?”
陆柳娟咬牙,斜睨了眼忐忑不安的陆大庆,“爹,你就争气点吧!他们不敢跟咱们家起争执的,陆霜降可是拿了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上头到时候会派人下来调查背景的,她要是背个不孝顺的名声,学校也是不敢录用她的。她们一定会拿出钱来的!”
陆家大房现在的确是在钱方面捉襟见肘,但是陆柳娟心里更多的却是不忿。
凭什么陆霜降就能得到大学生的名额,别人都在拼死拼活地考,就她被保送,为什么好事都给她占全了?
特别是之前陆霜降还摆摊挣了钱,她就更是眼红不已了。
陆柳娟心里不服气得很,她不跟别人比,她也看不上愚蠢的陆桂香,加上晏承楼的关系,还有可能是年岁的问题,她最爱跟陆霜降比。
所以,得知陆奶奶病倒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又有了个理由去找陆霜降事了。
陆大庆想了想,觉得陆柳娟说得也有道理,他之前也眼馋陆霜降家的钱,听说挣了至少有好几百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这次,他娘病了,一住院就得大几十出去了,没道理让他一个人出啊!以前他娘最疼的可就是老三了,现在老三没了,陆霜降他们有出息,没理由不为家里付出一些啊?
这般想着,陆大庆去要钱的时候,那就是非常理直气壮的。
方珍珠闻言,也是有些为难,她虽然心寒陆奶奶的所作所为,但是,她现在好歹还是陆家的儿媳妇,婆婆病了,总是不能视而不见的,虽然是断亲了,但是几个孩子还是流着陆家的血脉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真的做得那么绝情,村子里的其他人见了,难免对他们指指点点,到时候脊椎骨都得被戳断了,加上现在又是陆霜降的关键时刻,方珍珠也不想惹事的。
“娘住院需要多少钱?”
陆大庆见她上道,见得她身上的新衣服,眼珠子转了转,比了个手势,狮子大开口,“一百块钱。”
“什么一百块?”陆霜降才进门,就听到陆大庆在家里比手画脚的要一百块,顿时就扬了扬好看的眉头,“你来我家做什么?”
“阿霜,你奶都病了,你身为孙女,怎么也都是得去见一见的。虽然上回闹得脸上不好看,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也是姓陆的,你也别做得太过,叫村子里的人见了多寒碜。”陆大庆板着脸道,“你奶住院要好几百块钱呢,我也没叫你们家多出,就出个一百块钱意思意思,就当给你爹尽孝,也没为难你家……”
“呵,家里过好日子的时候,把我们赶出来,让我们自生自灭。回头,你们有事了,我们就得掏心掏肺,大伯,你当我们是傻了吗?还记得当初我跟我娘病了的时候,你们怎么说的吗?都是农村的泥腿子,别卖弄城里人的娇气,吃两贴土方子睡两觉就好,别给家里添负担。”陆霜降可是把当初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冷笑道,“感情你们的命是命,我家的都是草啊!还意思意思一百块钱,脸可真大,你当是头猪,把药当水注啊,当我不知道医院里的行情啊!”
不是做小手术,哪儿用得上那么多钱,还几百块钱的医药费,撑死了也就几十块钱,陆大庆当人都是傻子吗?
“你,你怎么说话的,阿霜?”陆大庆被她怼得有些心虚,“我知道你们现在家现在有钱,看不上我们家,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现在娘几个早饿死了。而且,再怎么说,那是你奶奶,就是闹到村支书那里,也是我们有理,是你们不孝!”
这种家事纷争,村支书从来也是为此头疼的,每次都只能尽量息事宁人的。
而一听到不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方珍珠也是紧张了,“陆大庆,你别胡说,阿霜是个好孩子,你别坏了她的名声。”
眼见着吵了起来,陆大庆到底是男人,而方珍珠也今非昔比,他到底是落了下乘,眼看他脸颊恼红,似是就要暴起。
陆霜降冷冷开口,“你也别拿我那大学生名额搞事,这名额要是闹没了,我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左右我还能凭自己的实力去争一争,对我影响不大。只是,到时候你们的名声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陆大庆一噎,他倒是真没想过弄没了陆霜降这名额,要是家里真出个大学生,他以后在村子里也是被人高看了一等的,打秋风都好打一点。
“那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