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降压抑了许久，只是，到底不好让金姗姗手足无措，勉力忍住了眼里的泪，咬牙压下了心中的酸楚。

这么多年，什么苦她没吃过，泪水该流的都流过了，现在却在比自己还小的金姗姗跟前落泪，恐吓坏了她！

她勉强擦了擦眼睛，粗略地说了说事儿。

“……你表哥没惹我，实在是我家出了这样的祸事，都腾不出手来办喜事的。你哥哥若是还没回来，就先让他缓一缓！”

金姗姗闻言，忙道：“你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就该告诉我家的啊！总是能多个人帮忙找不是？不然若是我表哥知道，还不得生气了？再说了，表哥已经请好了假，若是能回来也好，还能帮上点忙。不行，我得回去跟我爸妈说一说，他们认识的人多，叫他们注意点，这找人还是得宜早不宜迟的。我刚才是我不好，我是最近看你不精神，还以为你是累着了，才拿我哥的事打趣你，没想到……你别生气啊！”

陆霜降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怎么可能跟你置气？”

杨华茹道：“是啊，阿霜向来心胸宽广，怎么可能跟你生气。她也是最近失了外甥，才会这样难受！阿霜可有你家小外甥的照片，如果还在城里，我回去也叫我家人多注意注意，多个人也多一份心力，希望能派上用场。”

陆霜降闻言，忙掏出张黑白照片来，这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来城里给过生日的马霖照的，虽然时间有些久了，但是总归五官模子还是在的，见了还是认得出来的。

这回要给派出所用上，还特地又找去照相馆重新又给印了两张，陆霜降也揣了两张在身上，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杨华茹和金姗姗一人一张，见得那照片，忙道：“哎，你家小外甥瞧着真是玉雪可爱，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相，阿霜，你也别急，肯定能找到的。”

陆霜降道了谢，又告知两人当日马霖穿的什么衣裳，随后两人拿着照片回去叫家人多多注意。

金姗姗是真心实意帮忙找人的，但杨华茹却没那么尽心，家里人每日里还要工作，哪儿能那么费心关心别人家这些倒灶台破事儿，她也就是应景地说一说，想在陆霜降跟前博个美名。

回家的时候，她把照片放在兜里，结果回单位楼的时候倒是撞上了个人，结果把兜里的照片给撞了出来，杨华茹更是给撞了个倒昂，跌个跟头，手都给地上的石头给刮破了。

杨华茹蹙紧了眉头，就听得耳边传来了致歉声，“对不住啊小姑娘，我这是……”话还没说完，对方的视线在接触到地上的照片时，目光骤然紧缩，捡起了地上的黑白照，“女同志，你这照片是哪儿来的？”

杨华茹爬了起来，见得对方一身半旧衣裳，不但不拉自己一把，上来就质问，面色有些不好。

眼见对方手里还抓着马霖的照片，她这可是还给人的，她忙要抢回来，“你拿我东西干什么？快还给我！”

结果，对方捏着没松手，她又急，这黑白照片可没过胶，就是稍厚实点的一张纸，两人上手一抢，顿时就给撕扯成两半了，恰恰把个人给扯花了。

杨华茹一见，顿时也是急了，眼眶都红了，“你这人怎么回事？这可不是我的东西，你居然给撕了，我，我怎么还给人家啊！你这人太过分了，把人给撞倒了，现在还撕照片，你，你……”

陆满秋心里也是咯噔猛跳的，眼见着杨华茹竟然吵吵了起来，旁边就是单元楼，正是下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人，她脸色有些难看，“你个小女同志，自己走路低头不看路，自己跌倒了，我好心给你捡东西，你倒是好，自己撕了，还讹上了别人了？看你背着书包，还是个读书的女同志，怎么说话还颠倒黑白的？你是哪家的，我还想去问问你家大人是怎么教的？”

陆满秋上来就先占据了高位，她是农村吵架惯了的，这些年跟婆婆没少掰扯，不然她早就给王家吃了！

杨华茹心里恼火，只是眼见着到处都是人，她也不想跟个滚刀肉扯，她以后可是要考大学，以后有好前程的人，跟个没眼见力的人扯什么，没得拉低自己的格调！

顿时，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捂着脸忙上了楼回家去了，回家少不得跟家里人提了提陆满秋。

对此，杨母颇为看不起地道，“那个啊？是个乡下人来的，是个乡巴佬，我们都不跟她来往的。她啊，也是走运，好容易抓住了那王建设，几年没生出蛋来，在咱们这单元楼那是出了名的，一看就是个没文化的，没思想的人，你以后见了她还是赶紧地走开，别跟她说话，没得惹得一身腥臊！”

杨华茹心里这才舒服了些，只是看着手里还剩下半截的照片，也是头疼得很。

好好的拿了照片，现在照片给毁了，她可怎么交代才好？

想到此，她心里就更恨了陆满秋几分。

而此刻，陆满秋攥着那半张照片，心口怦怦然直跳，急急地奔上了楼，匆匆地进了门，就赶紧地关上了门来。

王建设正躺着藤椅上喝酒，见得她回来，恼火道，“买个菜怎么隔那么久？菜呢？你赶紧地去看一看屋子里看一看，刚才吵死了，妈的，一个孩子真的是费事，成天就知道哭哭哭，哭得我脑门子都疼！老子真恨不得弄死了他才好！要不是他还用，我就直接丢了他了！”

“什么？”

陆满秋闻言，果然听得屋子里没了声音，她也顾不得王建设了，忙奔进了卧室里，就见得马霖被绑住了手脚，枕头捂住了脸，半天没了声息的。

她忙揭开被子一看，就瞧见被褥堆里的马霖脸色青紫，小眼紧闭，吓得她霎时心口怦怦然直跳，忙去扯了他嘴里的布。

陆满秋满心惶然，就是探去试鼻息的手都是颤抖的。

人若是死了……那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