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汪建设更是破罐子破摔了,死活不肯妥协。
再加上马霖已经懂事了,更是晓得了实情,这么下去就更是不能善了了。
陆满秋就是想退步,都是无处可躲了,这下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只能跟汪建设做了帮凶,初始那会子,脑子先是还有着片刻的沾沾自喜,以为终于是叫陆谷雨急了片刻,可随后她这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受又是惶恐,真的是十八般滋味都齐全了。
“吓唬?我是打算吓唬吓唬她们,可没想到,你家都不给我个退路,那后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汪建设恼火道,“你也不瞧瞧,你家都做的什么事儿?这是给过我机会妥协吗?哼,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谁怕谁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汪建设现在心里也是恐慌得不行,这一时半会也没个主意,才会僵持住。
可是,他也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只觉得错得是陆霜降等人。
他却不曾想一想,他把人家心爱的儿子掳走了,陆谷雨肯定是第一时间想着报警救人的,难不成日日在火车站以泪洗面求同情?
可现在报警却让他处于劣势,他这满心的焦灼,也是让他惶恐,也算是堵死了他的路!
闻言,陆满秋踉跄着退后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望着怀里昏迷不醒的马霖,只觉得自己抱着个烫手山芋,“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死了啊!我们,我,不如我去跟我娘和大姐坦白吧,或许她们过去的情面上会原谅我,不然,不然我扯个谎,就说我在巷子里捡到人的……我今天看到咱们同楼的女同志都拿了小霖的照片回来,我这是怕的啊……”
说到这,她就捂着脸,低声哭泣了起来。
“你当人是傻子吗?还原谅?怕是人家想生吞活剥了你的心思都有了,还坦白呢?”汪建设讥讽道,“你只要去了,咱们怕是都没去坐牢了!哭哭哭,哭有个毛用啊?既然她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咱们先且看看情况,左右还没人怀疑咱们,叫他别天天的号丧,不然直接弄死了埋在城外去,也省心了!现在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地先去做饭,人也不敢直接往家里来搜,你也别哭哭的,叫人看出了端倪,看我怎么收拾了你!”
两人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加上外头各家各户都在做饭,走道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声鼎沸的,倒是也没叫人偷听了去。
陆满秋忙擦了擦脸,压下了心头的焦虑,看了眼手里的半张照片,赶紧的收了起来,就先打了个盆冷水,拧了个帕子给马霖敷上,随后才匆匆忙忙地提了菜篮子往外头走。
她们这是老式的单元楼,一头是楼梯,以外全是一户户的宿舍,最外边的楼梯那一边隔的半扇是厨房,每层楼就一个厨房,彼此公用。
所以,等到各家出来做饭,那都得排队的。
这时候用的是煤炉子,基本是几家混用一个炉子,然后蜂窝煤就凑在一起用,当然基本都是关系好,谈得来的人家。以外也有不得已只能凑在一起用的,遇上个爱占便宜的,只能自己忍着让着点了,不然总不能自己不做饭了,而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不得闹些矛盾。
此时,厨房里属于陆满秋那几户的炉子赶巧给空出来了,陆满秋拢了拢头发,赶紧地提着菜篮子占了地儿,让本来隔壁炉子的想插队占便宜的都插不成,不由有些恼怒,嘴里就指桑骂槐的说上两句难听的。
左右不过是些看不上陆满秋出身的话,觉得是农村里来的乡巴佬。
陆满秋脸色有些发白,虽然这些话她也听了不少了,但每回听,到底是觉得难受的。
之前她倒是想跟这些工人家属打好关系的,可架不住她们看不上她,而陆满秋又不是那种圆滑世故的,总有一股子清傲之气,加上她的长相也不是那种和善的,这也就导致关系僵持住了。
她也不去凑趣,只低头忙活自己的,就听得旁边或排队或做饭的在闲聊家话,初始还是些你今天做什么菜,你家儿子考试第几名,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就讲起了最近报纸上关于派出所贴的寻人启事。
这年头报纸可不是那么好上的,加上娱乐设施匮乏,报纸那就是个热门行业啊!大到家国大事,小至市井趣事,几乎都给涵盖了。
这回,陆霜降提醒了苗光辉一句,然后自己出钱托他给上了报纸,结果没想到他办事能力杠杠的,才不过两三天就给登上了。
工人的消遣也就是去看看大屏幕电影,都是些抗战片居多,也没什么新意,看不起电影的就会拿着报纸打发打发时间,这回就聊起了这桩惨事。
“哎哎,我听说那孩子才不过四五岁,还是个男孩,说给找到了,给的赏金不菲呢!据说是家里的独苗苗,也不知道是哪些杀千刀的人贩子,居然抢了人家的命根子。这要是动了我的孩子,我可非得生吃了对方不可!哎,这当娘的啊,也是命不好,摊上这桩子事儿!”
“可不是,当娘的才晓得这其中的苦啊,谁不盼着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在身边,结果偏生有这些发横财的!我听说,他们是特地挑男孩抢,转头卖向偏僻的农村,给那些个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或者是生不出孩子的人家,肯定是能卖出好价钱的!赚着这些昧心肝的钱,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给阎王爷用热油煎!”
“这些人哪有心肝啊!不过,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一个,这花钱找也是找不着的!不过,这报纸上可是说过,这种人贩子抓住了,可得坐牢枪毙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陆满秋突然发出低低的一声呼叫,众人不由止住了讨论,扭头看去,就见陆满秋满脸苍白,浑身都在发抖,有好事的不解道,“建设家媳妇啊,你这……哎哎,手咋出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