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围观的这帮人明显已经带上情绪了,齐谐知道这件事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没了意义。
还不如去个相对僻静且能听人说话的地方去。
他倒也不担心自己会遭什么不测。
第一是自己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名举人,再加上明年开春便是贡举,就算是借这帮胥吏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把一名应试的举子怎么着。
第二则是因为,今天的事实在是一件小事。
对于青雉和花离的安危,齐谐自然不用担心。虽然这一驴一猫没有什么强力的身法功夫,但也绝对不是普通的民众能够对付的。
只要它们不去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倒是眼前的问题,一点点小事都能闹起风波,这让齐谐对这个大都市有了个新的认识。
……
一句“头前带路”,顿时让杨嘉宾对这名新认识的齐兄再次刮目相看。
被衙役当人犯抓了,还能把话说得这么漂亮的,当真是非同凡响啊。
原本还打算跟他们“理论”一番的杨嘉宾顿时哑火,兴趣盎然地跟了上去。
这齐兄实在是个妙人啊!杨嘉宾学着齐谐的样子双手负于身后,一股高手的风范油然而生。身后的右手微微摆动了一下,示意暗中的人先不要出手。
这些天,杨嘉宾一直被关在家里,不允许出门。今天好不容易能出来,居然就能碰上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书生,顿时让他觉得兴奋异常。
别说只是去一趟市署,更别说这齐谐根本就没什么罪过。
就算是去了长安县衙,就算这书生当真有什么不法之处,自己只要愿意,一句话便也能让他们乖乖把人放了。
但是这么做,事情就没趣了啊。
之前跟这名叫齐谐的书生聊了好长时间的闲话,但基本上都是自己说,这姓齐的书生默默听着,偶尔回答两句。
得知书生要去西市,他也跟着凑个热闹。却是没想到,这书生是来车马行。
杨嘉宾虽然算不上惊才绝艳,至少也称得上聪慧。不明白这书生和车马行掌柜之间的具体细节,但从透露出来的话语也大致推断出了事件的经过。
齐谐把那头名叫“青雉”的驴子寄养在车马行,这样不但能够省下草料钱还能赚一点租金。这是平常之事,很多外地来的书生都会这么做。没什么稀奇的。
稀奇额事情是在后面。这青雉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在车马行失踪了。车马行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把这件事告知齐谐。
却没想到,这驴子自己跑去找了原主人。
齐谐此次既然带着驴子来,要么就是把驴子继续寄养在车马行;要么就是直接把尾账结了。
可没想到,这店里的伙计心虚,再加上这车马行的掌柜明显是店大欺客……
后才闹出这么个阵仗来。
让杨嘉宾欣赏的,是从始至终,齐谐应对都算得上是不卑不亢。
虽然也被他的突然拔剑下了一跳,可经过手下略一引导,他也看见了身后藏刀的伙计。
大唐人尚武,一言不合在街上大打出手的也偶有发生。
可这伙计的举动,明显有些下作了。
“大概是因为丢了驴子,被掌柜的罚过,心里也有一股子邪气吧。”杨嘉宾心里这么想着。
虽然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但杨嘉宾的脚步却是丝毫没有停下。
跟齐谐一般,负手而行。
两侧分别站着一名手持短刀的衙役,反倒像是在护送重要人物一般。
市署在西市的正中位置,他们从西市口过去,少不得要走不少的路程。
相比较其他的城坊,西市的街道要狭窄不少。
西市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与终点,其繁华程度想想便知道。
为了容纳更多的商铺,相比起其他街道动辄十数丈甚至几十丈的宽度,这里能留下两丈有余已经算是不错了。
路窄人多,所以西市最是龙蛇混杂的地方。
家里人禁止杨嘉宾进西市,怕的就是被人悄无声息的近身,然后发生不测。
这次能够跟着来西市逛逛,杨嘉宾自然是兴奋异常。就算是被家里长辈知道,自己也是为了公事来的。自然不用挨什么家法……
哈哈,认识了齐兄当真是赚大了。杨嘉宾正得意地前行,却很快发现了异常。
原本拥挤且喧闹的人流,在经过他们两人之前,自动分成两股……
这个架势,有县令出巡的味道了啊!
虽然杨嘉宾也看不上一个县令的职务,但是县令的派头他还是很向往的。
行至半路,旁边突然赶过来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
“诸位稍等!”壮汉满脸的胡茬,直愣愣地站到齐谐和杨嘉宾身前。
还没等他们两人说话,身后的两名衙役便挺刀向前。
刀疤衙役厉声说道:“你是何人?拦住我们意欲何为?!”
那胡茬壮汉虽然看起来很是凶狠,但举止居然颇为有礼:“请问阁下,你是不是丢了一头驴子?”
齐谐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先前进店的时候,倒是叮嘱家里的那头牲口不要胡乱走动。谁知跟他们出来,却发现牲口不见了。”
胡茬壮汉见齐谐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目光不由变得有些古怪:“阁下是说,你只是开口让那牲口在门口等着吗?”
“是啊。”齐谐知道这么说有些奇怪,便勉强解释了一句,“兄台有所不知,我家牲口颇为灵慧……”
“那牲口背上,是不是还驮着一只猫?”壮汉的眼色更加的古怪了。
齐谐点头:“不知兄台在哪儿看见的它们?”
“喏,那不就是?”壮汉抬手一指先前经过的一个街口。
一头青驴正驮着一只花猫,在人群里缓缓走动。
齐谐眼前一亮,还真是这两个坑货。
“多谢兄台了。”齐谐赶紧对那名壮汉抱拳。
既然找到青雉了,那也就不用再去市署衙门走一遭了。
原本便不是大事,只要能够脱身,并把账目问题解决了,齐谐也懒得跟这家车马行纠缠不清。
“举手之劳,先生客气了。”那壮汉彬彬有礼地回答,“先前在西市门口见先生一派从容淡定,刘某心下钦佩,所以有心想结交一番。在下刘伯钦,敢问阁下是……”
“小生齐谐。”齐谐学着之前杨嘉宾的语气说道。
刚一说完,齐谐只感觉自己的神识在大脑中轰然炸响。
刘伯钦!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