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郭管家,自然看出徐周氏的莽撞会给马四造成多大的影响,赶紧揽过徐周氏的话,将马四择了出去。
“三百两?我儿子不就睡了你们家一个姨太太,就是一个妾,竟然敢要三百两?你以为你家姨太太是皇后吗?”
徐周氏这话说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不管清溪镇离江陵城多远,这里终归是大梁的国土,徐周氏的话已经是大逆不道,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无知妇人!”
还是徐山反应快,一巴掌就打在了徐周氏的脸上,徐周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捂着脸低声啜泣。
都是小老百姓,徐周氏只是石堰村的农妇,没有人会想去还她,这话说了也没有人真的会去举报。
“把钱拿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三百两银子是必须拿了,不然就得面临被诛九族的风险。
和命比起来,三百两银子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徐周氏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可是徐家只有务农,没有其他的营生,徐周氏攒了半辈子也只有一百多两的银子。
甚至连铜板都拿出来了,距离郭管家三百两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因为徐周氏的妄言,徐山已经不敢和郭管家讨价还价。
徐山拿着银子,茫然的看着四周,看到了徐桃花。
“爹,我只有二两银子。”
这二两银子还是徐桃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不过她没说,徐山也不在乎,毕竟二两银子对他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女儿,果然是没用的!
转头看到了徐怀敏和沈青璃,徐山有一种看到救星的感觉。
徐怀敏和沈青璃在安平县做生意的消息已经在石堰村传来了,他和徐周氏这次来清溪镇也有找徐怀敏修复关系的想法。
却没想到大儿子先出了事情,徐山别无选择,只能把希望放在徐怀敏的身上。
“阿敏,救救你大哥和你娘吧。”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徐山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跪在了徐怀敏的面前。
徐怀敏被徐山的下跪弄得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
好在身边的沈青璃还是清醒的,连忙弯腰扶起徐山,就算徐山不想站起来,沈青璃都微微用力,用自己的内力将徐山硬生生的扶了起来。
“大伯这话说的可真冤枉阿敏了,我和阿敏跟着桃花来,本就是想要救徐一文的,若不是伯母突然出现闹这么一出,现在一文应该都快要到家了吧.“
开什么玩笑,徐怀敏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要是真的被徐山扣上这顶大帽子,以后在官场上就有了随时被人拿来利用的说辞。大梁的官场是个什么德行,沈青璃太清楚了,她必须让徐怀敏干干净净的。
徐山肯定没想那么多,得到沈青璃的同意,自然不会再难为徐怀敏,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有些过分。
沈青璃拿出二百两银子给徐山,收到银子的郭管家也走了,马四让人把徐一文从游街车上放了下来,一身菜叶子臭鸡蛋的徐一文有些窘迫的站在那儿。
“那两百两银子,我会还给你们。”
今天徐怀敏和沈青璃能帮忙,徐山心里是感激的,当初他们家是怎么对待徐怀敏的,徐山心知肚明。
“嗯。”
徐怀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他应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引起了身边的各自不同的反应。
沈青璃没想到在听见徐山还钱的话时,徐怀敏竟然真的打算要,毕竟按照她对徐怀敏的了解,以为徐怀敏多半是不会再要这个钱了。于是沈青璃一脸“是条汉子”的表情,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怀敏。
另一个同样震惊的徐桃花则从心底里佩服徐怀敏,说与徐家切割,就真的切割干干净净,救人归救人,却又自己的底线。一码算一码,是她怎么都做不到的。
与沈青璃和徐桃花完全相反的则是徐周氏,想到自己家已经分文没有了,徐怀敏竟然还惦记要刚刚拿出来的二百两银子,刚刚因为徐一文而受的委屈,心里的气就全聚集到了徐怀敏的身上。
“你个没良心的,我们徐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花二百两银子救一文那是给你报答的机会,你竟然还惦记要回去那二百两银子,你是不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位大娘说话要凭良心,你为什么会把徐怀敏养大,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第一次把徐怀敏撵出家门,寒冬腊月他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一件御寒的衣裳都没有,若不是村长好心把老屋给他住,恐怕徐怀敏早就冻死在那年的冬天了。
后来低声下气的求他回徐家,又是因为什么你们心里更清楚,没过多久,想要给徐一文娶媳妇,又把我们撵了出来。
我们在徐家的日子给了你多少银子,我们离开徐家的时候又留下了多少东西,石堰村的男女老少都清清楚楚。
若说良心,我倒想问问你,你的良心又在哪儿?
今天我们救了徐一文,你非但没有感谢,还把屎盆子扣到了徐怀敏的头上,你信不信我能立刻让徐一文再回到游街车,让整个清溪镇都知道你儿子干了什么龌龊事,让你们徐家的儿子一个都娶不到媳妇!”
沈青璃是真的被徐周氏给气到了,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让徐周氏哑口无言,徐一文知道沈青璃和县丞有交情,害怕真的会把他再抓回去,赶紧拉着徐周氏走。
徐山则自知对不起他们,说了声对不起,也拽着徐周氏的另一边走了。
而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徐桃花一眼。
徐桃花看着父母和大哥远走的背影,眼泪刷刷的往下掉,这就是自己的亲人,明明早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她还是会心痛,还会忍不住流泪?
好在张大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轻轻的搂着徐桃花,小声的安慰着。
沈青璃和徐怀敏见状,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也离开了。
谁都没有注意,在刚刚的围观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徐怀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