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擢英山庄由一层旧雪轻盖,在云川之间,墨瓦重叠,宛若静默的巨兽。
戎添御裹着狐裘烤火,番离国的寒冷与栾朝不同,在故国他只要不出屋子,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然而到达栾朝之后,无论他走到哪,冷气如针般无孔不入。
“戎二殿下,您这小身板也来出使?也不怕出事。”
三公主端坐在黄梨木椅上,脸上是少见的正经。
虽然凭借国师的关系,如今她与戎添御算是半个同盟,但由于两邦之间的缘故,她看戎添御总是各种不顺眼。
“你这样在这儿活这么多年也没事,本皇子怕什么?”
戎添御反唇相讥,双只略带薄茧的双手,依然靠在火炉边搓个不停。
房屋的温度越来越高,二人间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戴着墨黑斗篷,快要与他背后浓墨般的瓦檐融为一体。
黄昏洒在他的侧脸,留他半张脸在阴影下,桃花眼宛若一谭山泉,抬眸时荡起寸寸涟漪。
姬璎瑰顷刻收住话音,少女独存的羞意渐渐浮现于双颊。
柔声低唤,透着隐隐欢喜:“国师大人……”
戎添御震惊于对方变脸之快,上一秒还在与自己高声争论,为各自国家唇枪舌战,下一秒却忽然娇羞,摆出一副他们番离女子才会有的情态。
果然母后说得对,女人心海底针!
他这个十七岁的懵懂少年,还是大海里捞乌龟——难以捉摸啊。
“老三,戎二皇子可是我朝座上宾,你莫要轻待了。”
贺离钧面色淡漠。
戎添御注意道,除却在那个女人面前,这位神秘的国师一向冷脸待人,毫无情面可言。
“是,国师大人。”
三公主有些不安的回应道,眼神飞速从他脸上移开。
她曾以为自己凭侍皇女身份,能在国师心里永占一席之位。
然而直到醉云楼与戎添御初遇后,她才渐渐感到面前男人志不在此。
他的野心,栾朝容不下,番离如是。
“戎二殿下,昨日作壁上观,有何感想?”
贺离钧入座,戎添御也从火炉旁来到圆桌旁,桌上珍馐散发扑鼻香气,他此刻却兴致缺缺。
“唔,我还是不明白为何非要与焉浔月合作,这栾朝官员于大人而言,难道不是一盘任意操纵的棋盘?”
戎添御接过春柔热好的佳酿,余光正巧看见姬璎瑰射来的冷芒。
他这才发现刚刚也把对方比作一颗棋子。
戎添御瞪了回去,把国师大人的话当令箭使用,方才她朝大人可刚说自己是座上宾,哪有客人挨眼刀的道理?
“若本座说她便是天女呢?”
戎添御一口酒水喷出来,“哈?她是天女?”
“咣”
姬璎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选她当你的继任人,成为下一任国师?”
姬璎瑰整张脸涨成猪肝色,双唇微微颤抖,每个字都在破音的边缘。
戎添御这才明白所谓的天女除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噱头,还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的男人,知道他不是在玩笑,但是这个结论听在耳里总有几分不真实感。
戎添御原是试探焉浔月在对方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却没料到贺离钧如此看中对方。
怪不得与自己交易,派来三公主,与自己联手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