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浔月闻言莞尔一笑,眼底却冷意森森,伸手探入他披散而下的白发。
缓缓向后,骤然抓紧下扯,逼得贺离钧只能仰脸看她。
“你拿我养蛊呢?嗯?”
杀死兵部主侍,伤害景黎兄弟,逼她与两个公主对立,搅入外交,推她成为天女……
仅仅为了让她锻炼心性?
拿人作蛊虫参与朝中乱斗,一朝国师做出这等疯狂的事,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唯有焉浔月听完他的话,仍然心平气和的继续审讯。
“你怕了?”
贺离钧笑起来,露出血色浸染的牙齿。
满眼是柔柔春光,却只有她明白笑容之下藏着怎样的蛇蝎心肠。
“为什么选我?安平,三殿下,不合你的意吗?满朝文武,大人您勾勾手,哪有不甘愿供您驱策?为何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焉浔月手下用力,耳中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国师大人虚弱异常,似乎在宫中那番拉扯耗尽他周身所有气力一般。
“嘘——”
贺离钧食指轻靠了下唇珠,神秘兮兮道:“快到了喔,月儿。”
目光逐渐游离,似乎已经穿过她的脸看到远方。
“咳咳…”单手扶住胸口,忽然大口大口吐起血来。
焉浔月急忙跳开,深怕被鲜血溅到一身。
扭头看去,他半躺在座椅上,早不复初见时飘然出尘的仙骨孤客模样。
鲜血染红大片衣襟,气若游丝。
折翅的白鹤,落于山崖。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好歹抓些药吃吧。”
焉浔月心头没来由冒出一团柔软,竟然担心起他的身体来。
边说着,边把手帕递给他。
“心蛊反噬而已,世间药物与我无用。”
贺离钧艰难拿起那张手帕,想要抬手擦去下巴上的血珠。
他果然是个养蛊的,怪不得先前泥人用那么短的时间锁定犯案工具。
焉浔月还想问些什么,马车剧烈颠簸起来,只能坐回座位抚稳车厢。
感到有重物倒在自己肩上,扭脸一看,贺离钧陷入昏迷整个身体由于摇晃倒向自己。
焉浔月大力将他推开,一只胳膊撑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倒在地上。
心道,完了完了,这要是被景黎知道,非得把这双手洗褪色不可。
片刻过后,马车渐渐平稳,焉浔月拉开窗帘,看着眼前陌生的山林,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恰在此时,马车停下。
周遭没有一丝声响。
脑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疑问:一路以来她与贺离钧争吵的那般厉害,为什么赶车的属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焉浔月倒抽一口冷气,迟疑几秒后走下马车。
此处并不是郊外,应该还在都城之内,山坡上挺拔林木竹子泛着灰色,不远处假山雕琢,荷塘依亭,像是附庸风雅的富户所居之地。
走至马车前方,身穿软甲的部下双眼前视,手握缰绳,像是看不见她的存在。
“喂。”
焉浔月见他没反应,试图抽开他手里的缰绳。
谁知她刚用力,软甲护卫伏倒在地上,犹如死去。
更准确而言,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人。
焉浔月打了个寒战,逃也似的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