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村的第一印象就是人多。

到处都是人，每个刷怪区都挤满了，特别是史莱姆的刷怪点，人比怪都多，史莱姆就是再能繁殖，也经不起这样的祸害，印象中这种跟鼻涕虫一样物变得很稀少了，好不容易‘刷新“出来一只，就被虎视端端的萌新队伍一拥而上，那场面真是棍帮齐飞，尖叫与喊骂同在，留下一地鸡毛后又一哄而散，蝗虫一样的涌向下一个刷新点。

说他们是蝗虫是有一定道理，这些萌新都穷的叮当响，所到之处，但凡有一点价值的东西，都被扫荡的一干二净，什么东西都别想留下。

还有很大一部分四测玩家，连2个铜板的黑面包都买不起，有活生生被‘饿死’的，那惨状……唉，不说也能想象。

现实中那个不是衣食无忧，来玩个游戏，还要品尝苦寒与饥饿，竞争之大，也难怪他们一个个穿的都像叫花子，系统赠送的新手装本没多少耐久，修不了几次就破破烂烂，没有任何属性加成了。

范诗诗，也就是范超越的那个小侄女说快饿死了，还真不是夸张，怪刷不到，任务也做不了，没有任何收入，可不就饿肚子？

“呜呜……太好吃了，游戏里的烤肉比现实中好吃……”

小姑娘狼吞虎咽的吃着烤肉，脏兮兮，油脂糊面的，就好像一只小花猫，看来是真的饿狠了，既然觉得游戏里的东西比现实中好吃？

老玩家都觉得，游戏里的食物总有一股怪味儿，说不上来，吃多会犯恶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姑姑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就去当乞丐了。”

范超越给她一个脑门，斥道：“你还有脸说？谁让你偷偷玩游戏的，老实交代，头盔哪来的？”

“运气好，抽中了，嘎嘎……我聪明吧？”

“死孩子，你可真敢……要是被人发现……”

“怕啥，我同学都这么干，反正我还没领身份证。”

“你啊你，下线看你爸妈怎么收拾你！说，你登陆多久了？”

“一开服就我就来了，要不是实在混不下去了，也不会找你……呜，真好吃。”

等她吃饱喝足，三人带她出城任务刷怪。

带新人谁都是第一次，围绕新手村，史莱姆的刷怪点有几十个，一个个石质的基板周围，每隔5分钟，就有两三只怪物随机出现在附近的区域，但守着这些刷怪点的玩家足足有一百多个……

范超越16级，杜诗雨17级，夏苗苗18级，一身高级装备，在这些叫花子似的萌新中间真是鹤立鸡群。

他们一出现，这些‘叫花子’就鸡冻了，一窝蜂的涌过来。

有用好奇、羡慕的眼神看。

有没脸没皮的贴上来搭讪套近乎的……

还有更没下限的，伸手就要钱要装备，一个个姐姐，美女，还有装可怜，装酷，装腼腆的……

“滚开啦……你，你，就是你，上次就是把我踢出队的……”

在范超越和夏苗苗面前，范诗诗既可怜又乖巧，好话软话一箩筐，在这些同为‘叫花子’的萌新面前，她又化身护食的小老虎，双手叉腰，横眉怒对，特别记仇，还生怕别人占自己便宜。

一只史莱姆刚好刷新在附近，杜诗雨一个魔法飞弹近乎秒杀，范诗诗反应出奇的快，赶在其他叫花子之前抢到了最后一击。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干啥啥不行，抢怪第一名的‘魔法少女猪壮壮’！”一个兽人萌新指着范诗诗喊。

范诗诗回瞪：“是我，咋样！？”

“老妹儿，不是哥要踢你，实在是那啥……算了，这事儿不提，我还有你好友呢，组一个行不行！？”

“哼哼，没门！”

“几位大姐，带小弟一个吧，求求了”

夏苗苗和杜诗雨忍着笑不说话，范超越又是一个脑门敲在侄女头上，“你起的什么鬼名字？”

魔法少女猪壮壮揉着脑门，委屈反问：“不可爱吗？姑姑你落伍了？树苗姐，雪舞姐，你们说，是不是很可爱？”

“哪有人叫猪壮壮的？”，范超越被小侄女弄得没了脾气。

“那也比你的一叶知秋好，一叶知秋，一叶知秋，老里老气的，耶！”，猪壮壮的一个呕吐让范超越很恼火，抬手又想一个脑门，被猪壮壮灵活的躲开了。

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根本不用夏苗苗和范超越动手，杜诗雨的魔法飞弹瞬发，刚好只留下一丝血皮给范诗诗来最后一下，萌新们抢不过，又没好处蹭，言语间就不客气起来。

范超越随手洒出一大片铜币，对愣住的叫花子们说，“不好意思，这是给大家的补偿，谁抢到算谁的。”

有的萌新觉得人格被羞辱了还想硬气，但更多的萌新在愣了一下后，呼啦一下，扑到这些亮晶晶的铜币上，你争我抢。

抢到的眉开眼笑，没抢到的骂骂咧咧，再没谁觉得被羞辱了，只恨洒的不够多，要是银币、金币就更完美了。

第二只史莱姆总算爆了任务用品，也让范诗诗升到了1级，“哦耶！”，小姑娘高兴的跳了起来，范超越更是干脆，又一把铜币洒出。

这样抢一只怪，就是洒一次，萌新们品过味儿来，都不刷怪了，一个个眼巴巴就等着撒钱。

很快，附近刷怪的萌新也涌了过来，有人在拥挤的人群中骂，又来个装逼的，老玩家有什么了不起……可也不妨碍他们抢的比谁都快。

杜诗雨觉得这样不好，夏苗苗觉得这样跟逗一群小猫小狗似的，挺有意思，咯咯咯直笑。

一把铜币才几个钱？

也开始撒。

“他日必报今日之辱！”

一个萌新含泪把抢到的钱放进系统背包，看着往上跳的一组数字终于突破三位数到1银，心里又是一片欣慰。

“狗大户！”

“小娘皮！”

“现实中肯定是恐龙，丑的没人要，才在游戏里发泄……”

“……”

肚子里的腹诽、咒骂，谁也不说出来，夏苗苗嫌不过瘾，眼珠子一转，在一把铜币中掺杂一两枚银币……

这些可要了萌新们的老命了。

“银币，银币！！”

一个抢到银币的萌新跟中了什么大奖似的，举着银币哈哈大笑，其他人红了眼，就跟一群饿狼似的盯着夏苗苗，她的一举一动就让一群人为之骚动。

任务刷怪变味儿了，更多的‘叫花子’四面八方涌来，就跟一群嗷嗷待哺的难民似的。

也有人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好玩儿，好玩儿，咯咯咯……”

范诗诗拍手直笑，夏苗苗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出于一个公众人物的敏感性，范超越意识到不对，可周围已经被无数萌新围住了，只好往夏苗苗身后一躲，风头让她一个人出。

“苗苗，够了！”，杜诗雨看不下去了，制止。

“怎么了！？”，夏苗苗还没发觉，此时，到处都是叫花子一样的萌新玩家，都是听说有人洒钱，甚至还有金币的风声跑来的，能抢到钱的只有一小部分，大多数人在外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叫骂声阵阵。

“我们快离开这……”

“雪舞姐，还差两个任务用品呢！”

“等会再刷，等会再刷”，范超越拉起小侄女就走，她已经把自己的脸包了起来，但她们走到那都是焦点，人群随着她们移动而移动。

这个问：还撒不撒钱了。

那个喊：别走啊，再撒一会吧。

这边有人骂：狗日的系统，把老子坑苦了，让人遛狗似的遛咱们！

那边有人哭：我好饿啊！

还有震天的：富婆求包养。

也有义愤填膺的疾呼：把这几个人录下来，让线上线下的网友看看老玩家都是一副什么嘴脸！

夏苗苗终于意识到不对，不用提醒就把自己的脸包住，唯有范诗诗一点不怕，还唯恐天下不乱，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还跟追在后面的‘难民’对骂。

小祖宗啊，你快闭嘴吧。

这样慌不着路，‘难民’越聚越多，道听途说后都是义愤填膺，指着抱头鼠窜的四人骂，无论走到那都有人指指点点，范超越是急糊涂了，这时才想起可以下线，连忙提醒两个同伴。

“我还有4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呢！”

猪壮壮可不想下线，现在多好玩儿，反正那些人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还能出名。

范超越威逼利诱，被迫答应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才让这个未满16周岁的小姑娘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起下线。

“跑了，下线了！”

“这几个骚气的娘们是谁？”

“没有ID，谁录下来了？”

“老玩家一定认识她们……”

“淦，撒钱这种事儿怎么不等老子？曝光她！”

“那个精灵玩家我认识，ID叫魔法少女猪壮壮”

“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她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系统太黑，歧视咱们新玩家……为什么爆率调的这么低？为什么偏偏咱们赶上那该死的饥饿值设定？为什么第三次测试不删档？不公平！”

“对，不公平，听说前几次测试，没有就职就可以去矿洞挖矿，咱们为什么不行？”

“人他妈的比怪都多，开服两天了，老子还是一级，每天吃那些难吃到吐的黑面包，还他妈死贵死贵！”

“你还有吃的？没看到有人都饿死了吗？游戏里饿死人，我淦，大家伙怎么说！”

“抗议，抗议！”

“投诉，投诉！”

“告他，告到他破产！”

“听我说，听我说，光咱们不顶用，要让所有新玩家都团结起来，刚才录的视频是好东西，大家下线后就去论坛，短视频网站，煽……喔，不，是发动所有新玩家，让他们看看老玩家都把咱们当什么了……去控诉，去声讨，逼迦南公司站出来给个说法！”

“好，这个注意好，老子干了。”

“老子每个网站的都发，每个！”

下线后，夏苗苗很快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杜诗雨嗔怪了她几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傍晚，学校打电话让她们赶紧看论坛，才恍然发觉自家被人肉了。

论坛不是官网论坛，而是学校内部的论坛。

开服前跑的关系还是有用的，这不，计划外的指标已经下来了，就是只有5个。

5个头盔，给谁不给谁，成了整天热议猜测的事儿。

所谓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这玩家资格自然没学生什么事儿，争论主要集中在教职工中间。

为此，学校出台了一系列规定。

为了把这五台宝贵的‘高科技科研设备’永久性的留在学校，为了最大化的利用它进行一些重大的民生和科研项目，为了，为了，为了……总之，具备这些条件的候选人在学校内部的网站上进行公示，让学校的全体师生进行记名投票，得票最高的将拥有游戏设备的使用权，但其游戏中的一切所得，都归学校所有。

这段时间，正是全校师生投票的热点，也不知道是那个学生把从外网看到东西搬到了内网上，上面指名道姓的说武都大学的两位老玩家。

这还能是谁，杜诗雨和夏苗苗的身份是全校皆知的事儿。

【惊爆：老玩家新手村撒钱取乐，新玩家疯狗似的争抢（视频1）】

【太恶劣了，迦南游戏对新玩家的歧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视频17）！】

【第三次测试为什么不删档，为什么不删档？老玩家富的流油，新玩家穷的饿死，这正常吗（视频4）？】

【新手村‘遛狗’的老玩家身份起底，四个都是美女，四个都来历不凡（视频7）！】

【被饿死的新玩家—江湖夜雨现身说法，控诉迦南公司歧视和区别对待的罪恶行径，所有新玩家，所有还在等待游戏资格的人都行动起来（视频21）】

……

夏苗苗和杜诗雨大眼瞪小眼，看着屏幕上一个个加粗鲜红的标题，看着一个个醒目的感叹号和问号，透过它们，似乎能感受到背后所蕴含的多么巨大的怨气。

“完蛋了，芭比Q了，小雨！”

夏苗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