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月楼,与张开地一番简短相谈,韩冲便将此事基本理清。
今日散朝后,韩安留张开地与姬无夜于御书房,看似有意,也许无意,三人谈起了太子病情,既而,又说起了宫中流言,说太子不省人事,韩宇被禁府中,韩冲极有可能成为储君,最后,话题引到了立储。
宫中流言如何出现,韩安不得而知,但是,却抓到了几个私下谈论此事的内侍和宫女,盘问过后,未能找到流言源头,直接命禁卫军将这些妄议国事的内侍、宫女就地杖杀,宫内一时人人自危,再不敢胡言乱语。
因为流言之故,韩安心中起疑,便将张开地和姬无夜留下,试探一二。
出宫后,张开地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太过蹊跷,此事又过于重大,便想找韩冲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置。
张开地年老持重,能力不俗,可毕竟年事已高,有些事也已经力有未逮,韩冲一番言语,令他突然醒悟。
“公子,姬无夜就不怕弄巧成拙么?太子被刺,再加上四公子之事,王上忧思过重,已是心力衰竭,精神不佳,处理国事颇为吃力,老夫担心”
张开地脸带忧色,韩冲轻笑一声,摆手劝道:“相国勿忧,相国事父王日久,便该清楚父王极重王权,莫说太子殿下只是人事不省,就算太子蒙难,父王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便再立储君,原因,相国大人应该猜得到。”
轻抚白须,张开地浑浊的目光骤然一亮:“公子敏锐,老夫叹服!”
“唉”
轻叹一声后,张开地朝韩冲拱手一礼:“当年大公子早夭,王上立二公子为太子,一者因为宠爱,二者,二公子暗弱,毫无主见,又好色惫懒,王上正值壮年,立二公子为太子,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如今,太子殿下遭难,四公子失宠,王上膝下其余公子才能平庸,根本无力与公子相争,九公子虽才智过人,却不得王上圣心,王上一众公子,再无一人能与公子您抗衡,近日宫中流言四起,看似是公子您众望所归,实为借刀杀人之计,幕后黑手,不言而喻!”
“相国,公子,以奴家之见,王上立储之意真假,根本无须在意,麻烦的,是隐藏在此事之后的杀招,处置不当,后患无穷!”紫女从进来,便未发一言,此时,秀美紧皱,急思破解之法。
“姑娘所言不错,此事难就难在王上心思不定。”
“要破此局不难,只是”
紫女与张开地一筹莫展,韩冲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只不过,这件事需要紫女全力配合,所以,脸色有些犹豫和为难。
张开地一听有法破解,急忙问道:“公子有何为难之处,兴许老夫能帮忙,还请公子明言!”
“不,此事相国不可出手。”
回了张开地一句,韩冲暗暗深吸一口气,看着紫女说道:“从今日起,你我同居一室,紫兰轩中诸位姑娘,每日要有一两人亦宿于望月居中。”…
韩冲话音刚落,张开地情不自禁抚须大笑。
“妙计,妙计,哈哈公子,老夫不便久留,待来日上朝,还要与姬无夜斗法,就此告辞!”
“一切,就有劳相国了!”
“应当的,公子请留步!”
张开地走后,望月阁内只剩紫女与韩冲。
待的张开地远去,紫女起身行至韩冲身前,盈盈施礼:“奴家与妹妹们出身贫贱,能追随公子,在公子身边建立功业,我等并不委屈,只是,此事传开,公子的名声”
韩冲为人,紫女心知肚明,她们出身歌舞坊,虽非卖身之女,可也难登大雅之堂,韩冲此计,实属自墨。
紫女脸上的犹豫,令韩冲心中很是愉悦,突然伸手,轻轻抬起紫女的下巴,星目闪烁,一脸的温柔笑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好色乎,公子风流乎?”
韩冲伸手挑逗,紫女红着脸嗔怪一眼,难得主动的依偎进韩冲怀中,缓缓闭上双眸:“一个风流公子的名声,你怕是跑不掉了!”
“诶,以后,莫要如此见外,生于这乱世,都不容易,既然跟了我,我定会为你,为她们,谋一个好的归宿!”
“多谢公子!”
“叫什么公子,该改口了,要叫夫君!”
“我偏不。”
“哈哈”
新郑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很大,自从紫女带着紫兰轩一众小姐妹轮流宿于望月居,没几日,这消息便传遍整个新郑。
消息如雪片一般,自然落进了御史监那些御史的耳中,再加上姬无夜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件事越传越邪乎,御史们纷纷坐不住了,一份份弹劾韩冲的奏疏,摆到了韩安的御案上。
最近这些日子,太子病情毫无起色,已经够韩安头疼忧心了,最省心的儿子居然贪恋美色延误公事,令韩安怒火中烧,坐在御书房中,铁青着脸朝殿外高声喝道。
“张富。”
“老奴在。”
“去把老十给寡人叫来!”
“老奴遵旨。”
张富急匆匆出宫后,先去望月楼,得知韩冲已经回府,又转道奔向城西府邸。
气喘吁吁的到了韩冲府上,又被告知韩冲去监察卫城建设进度,又慌忙带人出城,总算在卫城见到了正在巡查的韩冲。
“公子,您可是让老奴一番好找,王上有令,请公子即刻进宫!”
看着张富及身后几人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知晓他的来意的韩冲也有些不好意思:“有劳张内侍长与众位,请。”
“不敢,公子请!”
韩安在御书房独坐良久,早就不耐烦了,韩冲进来后,也不等他行礼,指着身前案几上那一摞奏疏怒道:“张富,把这些拿给他,让他好好看看!”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韩冲还是装模作样的将奏疏一一看完,然后跪地认错:“父王,儿臣知错,请父王息怒!”…
看着跪在地上的韩冲,韩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老十,从小到大,你从未让寡人失望过,为何也变得如此不分轻重?”
韩安生气不是因为韩冲招女夜宿,而是御史上奏,韩冲贪恋女色,不顾公事,这才是他生气的根本原因。
定计之后,韩冲已想到会有今日,不过,他当时只觉得最多被韩安唠叨几句,谁成想,韩安竟会如此动怒。
看完奏疏后,韩冲明了韩安为何生气的原因,忍不住在心中感谢姬无夜和那些御史的画蛇添足,如此一来,韩安会想着办法让韩冲再忙起来,不让他这么清闲。
“父王息怒,儿臣冤枉,儿臣招女夜宿不假,可儿臣并未因此而耽误正事啊,右司马所辖一应事物儿臣从无丝毫拖沓,卫城、牧场儿臣更是从未有一日懈怠,御史恶意中伤,儿臣不服,请父王明察!”
对于韩冲,韩安自认看的清楚,御史所说,却亦令他有些担忧,不由得试探道:“既如此,寡人即刻招御史前来,你可敢与他们当面对质?”
韩安双手一合,伏地而拜,斩钉截铁的说道:“父王,莫说与御史当面对质,哪怕封存右司马所辖一应卷宗,就此事着有司公审,儿臣亦丝毫不惧。
儿臣贪恋美色不假,可圣人有云,食色,性也,此乃人之天性,儿臣并无过错,更何况,对于公事,儿臣从未敢有一丝懈怠之心!”
韩冲如此自信、笃定,韩安心中顿时安定,只要他担心的事情,并未出现,那便没什么大碍。
一开始看到那些奏疏,韩安怒气爆发,失去冷静,此刻,韩冲不惧公审的态度,他已经回过味儿来,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