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将一切徐徐道出,听的韩非心潮起伏,直至此刻,他才知道韩冲究竟在下多大的一盘棋
“老将军,当时那道人说,您就跟来了,您就不担心?”
凝视韩非,廉颇抚须轻叹:“家国不容,飘零他乡,魏王相疑,老夫早已心如死灰,道人于老夫有救命之恩,又何妨随他一行!”
说完后,廉颇提壶斟酒,举樽一饮而尽,继续道:“一路到此,老夫心中本有疑虑,正待相问,那道人却表明身份,将一切告诉老夫,并十公子手书一封!”
“好家伙”
韩非一声感叹,引得廉颇共鸣,当时得知一切的他,心中是何等震惊!
“九公子,当年你我相遇,老夫本以为天下之才,莫过于公子,可见到十公子”
廉颇感慨之下,欲言又止,想了想,起身去床榻旁,掀起被褥,取出一个黑色锦囊,回座递给韩非。
“九公子,此书便是十公子所留,公子一阅便知!”
打开锦囊,韩非取出一份帛书:
“廉颇将军,冒昧打扰,还望将军恕罪!
冲虽年少,深慕将军威名,更喜将军一身统兵之能,军人当宿于沙场,怎可空老于人间,冲夜观天象,知老将军有覆命之险,遂遣人相助!
老将军一生征战,威名慑于天下,却遭小人迫害,为家国不容,冲,深惜之,请将军来此,是想请将军出山,助冲一臂之力,保家卫国!
冲不敢相瞒,曾以将军生辰,用秘术为将军问天行卦,将军命格悲苦,却有再起之机,蛰伏五载,天时必至!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将军经宦海沉浮,历人生百态,豪情不减,于将军而言,此非进止,起于此也!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冲有三宝,待将军观后,乃自决之!”
将手中帛书看完,韩非双臂微微颤抖,这一封手书,不仅承载着一份殷切的盼望与希冀,更承载着韩冲那一份卫国保家之心,当时的韩冲,不过十岁
当时看完这份帛书,廉颇心中并不比韩非好多少:“韩国得天之幸,有二位公子,韩国可兴,韩国当兴,韩国必兴!”
将帛书重新装好,递还廉颇,韩非平复心中澎湃如江的心绪,轻声问道:“老将军,可否告知我十弟所留何物?”
“兵书一部,阵图一副,甲士千五!”
回忆起当时看到韩冲所留之宝时的情形,廉颇脸上,满是感怀之色。
“这三宝确实令老夫震惊、喜爱,可真正让老夫下定决心的,并非这三宝!”
“哦,那是什么?”
“是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是民心,在这些百姓身上,老夫看到了希望!”
斟酒再饮一樽,廉颇放下酒樽叹道:“十公子有吞天之志,怀仁义之心,更有鬼神莫测之机,十公子回国后所作所为老夫已尽知,若真能如十公子所言,老夫再临沙场,无论结局如何,此生,不枉!”…
“老将军请稍等!”
既知廉颇心意,韩非拱手告退出门,不一会儿,便再度返回,双手捧着韩王诏书,身后跟着一人,廉颇也认识,李忠,当初引他来的道人,便是李忠所化。
看到李忠,廉颇并不意外,更吸引廉颇的,是李忠双手端着的托盘,盘中置一领铠甲,甲上,横一柄长剑,一枚印信
“老将军,韩非此来是代父传诏,父王征聘您为韩国华阳侯,统领南境三军,老将军,可愿接此重任?”
期盼多年,等待多年,终于迎来今日,廉颇双目微红,缓缓起身,至韩非身前,大礼而拜:“廉颇,接旨!”
廉颇耄耋之年,下拜行礼接旨,韩非并未阻拦,此拜,乃定君臣,礼不可废
穿胸之伤,看着吓人,对韩冲而言,却并不算什么。
这两天,除了换药,其余时间,韩冲一直在运功调理,伤口恢复速度极快,宫中医官都惊呆了,这种伤势换做别人,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连床都下不了,可韩冲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韩安得知后,很是开心,然而,他却坚持让韩冲静卧休养,等彻底痊愈后,才许他出宫。
刚用过晚膳,韩冲正靠在塌上一边看书,一边运功疗伤,李鸢坐在旁边,一边为他缝制新衣,时不时的看一眼安静看书的韩冲,双眸含笑,心中很是满足。
自韩冲归国,他们母子很少能像现在这样,李鸢也想让韩冲多疗养些时日,她也能多陪陪韩冲。
就在这时,韩安带着一脸喜色推门而入。
李鸢与韩冲急忙起身见礼。
“诶,又没有外人,免了免了!”
重新躺好,韩冲看着韩安笑道:“父王,何事让您这般高兴?”
“你九哥派人传信,廉颇将军接受寡人征聘,现已启程,不日便可至新郑!”
“这般快,看来,九哥定是日夜兼程,丝毫不曾怠慢!”
韩安坐下后,李鸢便去旁边案几上倒了一杯香茗,端给韩安,韩安接过,示意李鸢坐在旁边。
“嗯,以前你九哥轻佻无仪,去了一趟桑海,沉稳了许多,说话做事颇有分寸,寡人甚是欣慰!”
不着痕迹的为韩非表了表功,韩冲便转开话题。
“父王,廉颇将军不日将至,您如何打算?”
韩安听后,一脸笑意的看了李鸢一眼,指着韩冲点了点:“臭小子,你这是在考寡人啊!”
韩冲忙笑着摆手道:“儿臣不敢,儿臣是想,此次机会难得,父王胸怀四海,当揽天下之才,为我韩国所用!”
谈及国事,韩安收敛笑意,肃然问道:“老十,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父王可还记得千金买马骨之典故!”
韩安听后,先是一愣,顿时恍然大悟,扭头注视着李鸢叹道:“月华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此皆是王上教导之功!”
李鸢这话说到了韩安心里,令他极为欢悦,不禁抚须大笑:“哈哈”
新郑北郊十里处
官道旁,三千王宫禁卫军分阵而列,将韩安王驾护在阵中,韩安与韩冲坐在王驾中,王驾不远处,还有十数名文武近臣相陪,静待廉颇到来。
坐在王驾中,韩冲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张开地他们都在外面等候,他却坐在这,能坐得住才怪:“父王,儿臣还是下去吧,要不儿臣回自己车上去,这”
韩冲刚站起来,韩安把脸一板:“给寡人好好坐着,寡人”
韩安也知道韩冲心里怎么想的,既欣慰韩冲懂事,也是心疼他的身体,毕竟这才过去四天,不过,今日让韩冲陪他坐到王驾中,也是给随行而来的近臣释放一个信号。
“启禀王上,九公子他们到了!”
韩安话还没说完,车外却传来张富的声音,韩安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老十,先随寡人迎老将军入城,其他的,等回宫后再说!”
“是,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