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你不能这么做,他是爹啊!”小玉不知道沉香描绘的符咒是何种术法,但从刘彦昌惊惧、绝望的眼神中,她能猜到绝对不只是清除记忆那么简单。
“小玉,我也不想的。”沉香仍旧在笑,几滴清泪却从眼角缓缓滑落,“可不这么做,咱们这个家就散了啊!”沉香很清楚自己的娘是个什么性子,娘不在乎爹的无能,不在乎爹的怯懦,但一定会在乎爹的背叛,所以沉香别无他法。
沉香很清楚爹、娘之间的爱情与他和小玉完全不同,他和小玉能够体谅对方的难受,能为对方的难过而感到伤心,但娘不会,娘会爱上爹只是因为爹对娘的那份爱,娘要是发现连那份爱都是虚假的,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爹。
“沉香,小玉说得没错,我毕竟是你爹啊,爹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事,你记恨爹也是正常的,但爹求你不要再对爹施展咒法了,你直接杀了爹,让爹忘了这一切去投胎转世好不好,就算爹求你了。”
刘彦昌跪倒在地不断向沉香苦苦哀求,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沉香的想法,自从沉香迈出刘家村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左右不了沉香的任何举动,可除了哀求他什么都做不了。
“爹,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您毕竟是我爹,我又怎么可能杀您呢。”沉香恭敬的说道,只从语气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孝顺的孩子,“我能体谅您对娘不忠的举动,也能体谅您想将我送给别人的苦衷,但您也该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是,你是不会杀我,你只会洗去我的记忆,种下凡事以三圣母为重的念头,而我会将那个念头当做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哪怕是丧失自我也会不顾一切的爱着三圣母。”刘彦昌悲哀的说道,在沉香第三次洗去他的记忆时,刘彦昌就哀求沉香杀了自己,可直到现在他还活着。
洗去记忆并不可怕,失去自我刘彦昌也不在乎,但能不能不要让他想起来,不要让他想起那一幕,在沉香的术法影响下,他至少是真心爱着杨莲的。
尽管是咒法逼出的忠诚,但为了那份虚假的爱,刘彦昌可以委屈自己去满足杨莲的一切任性的举动,去品尝他甚至都不愿意多动上一筷子的甜食,既然要让他遗忘那又为什么要让他想起,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那一幕!
“沉香,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书生,没有那么坚定的意志,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刘彦昌爱杨莲吗?这是毋庸置疑的。
凡夫俗子,执着于皮相,杨莲脾性暂且不说,外貌却是极美,又是仙女下凡,三界凡人下至束发少年,上至七旬老翁,又哪几个能不为之着迷,刘彦昌一个凡人能得杨莲这样的仙子垂青,简直比天下掉馅饼还要离谱,比白日梦更不切实际,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但这份爱并不足以让刘彦昌委屈自己,他娶杨莲为妻只是贪慕杨莲美貌,想要有一个家,而不是要守着那一年的记忆去过一辈子,更不是毫无底线的委屈自己去满足杨莲的任性。
“我知道,我都知道。”刘彦昌说的沉香都能理解,小玉曾经也想杀了他,但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做与不做有着本质的区别。
“爹,您的意志太怯懦了,如果没有这道法咒,您曾经想要再娶的举动一定瞒不过娘的。您忘了,当初还是您让我施下这道术法的。”忘了?刘彦昌怎么可能忘得了。
七十年前,杨戬任职司法天神期间的冤案被一一纠正,道祖被贬的门徒也统统重回天庭,沉香趁道祖高兴,替父亲讨了颗仙丹,又得外婆助力,帮父亲凝聚元神,蜕去凡体,成仙之后的刘彦昌却毫无半分喜悦反而变得异常的惊恐,一连好几日都如避猫鼠似的躲着母亲。
沉香本就对刘彦昌魂魄凝聚元神时一闪而没的金光生疑,面对儿子的逼问,怯弱的刘彦昌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将曾经的一切如实告知自己的儿子,希望沉香能帮他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就再次消除他的记忆。
也是从那一日,沉香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他怕自己忍不住将真相说出来,不敢告诉小玉,怕她不理解自己对父亲做的一切,也正是那一日,沉香有了上天为官的想法,他想知道当初舅舅为何能将那么多的秘密藏在心中。
“沉香,爹真的求你了,您娘那个厨艺你又不是不知道,糖能当成盐来放,还特别喜欢下厨。”如果没有法咒的影响,刘彦昌还能推辞不吃,但在法咒的影响下,就算三圣母做的味道向恶魔果实一样,刘彦昌也只能含泪吃下去,而且还是吃得干干净净,口中溢美之词不断。
偏偏三圣母还是就吃这一套,刘彦昌说好吃,她就顿顿给刘彦昌做,自己倒是心安理得的享用下人做出来的美食。
小时候家里穷,勉强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员外家吃肉,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留下,馋的,现在有钱了,刘府大院比整个刘家村最有钱的员外家还要大上数倍,可是又有什么用,还是只能看着人家吃肉,甚至还不如没钱。
“噗嗤。”刘彦昌说得十分痛苦,小玉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就为了不吃娘做的饭菜,爹居然宁愿去死。
“小玉,你不懂,民以食为天,对于凡人而言,吃饭既是最大的难题也是最大的幸福。”小玉不理解刘彦昌的想法,沉香却十分的清楚。
刘彦昌娶杨莲为妻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但他发现杨莲并不能让他过得更好时,他就会选择放弃,饮食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谁说我不懂的,我就很喜欢吃鸡。”小玉说到一半便反应过来,她吃鸡是因为她喜欢吃,不喜欢吃的可以不吃,而被法咒影响的刘彦昌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杨莲要让他吃什么,他就必须吃什么。
试问这样的生活,刘彦昌又怎么可能快乐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