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

杨天佑的执念消散后，杨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化解众生怨业的方法，在怨业穿透他的形体时催动天眼威能，然而金辉乍现，那些形体便从他的身遭退避，连到嘴的血肉灵魄都顾不上了。

杨戬这才明白并非自己找到了化解之法，而是杨天佑太过特殊，情到深处、不能自已，杨天佑早已知晓瑶姬仙女的身份，因此在与瑶姬结为夫妻的时候，杨天佑便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

因此，无论是陨落崖底还是被玉帝彻底毁去魂魄，杨天佑依旧没有丝毫怨言，能与那样一个清秀绝伦如诗如歌的女子结为夫妻，一同生活十数载，他的一生早已圆满。

百死无悔，只是难免会牵挂自己的三个孩子，他们本该有着幸福的一生，这份牵挂也就成了杨天佑的执念所在，依附在盘古尊者的怨念上，成了众生怨业中的一员。

“还以为能趁怨业吞食他的灵魄，直接动用毁灭权柄寂灭他们的执念的，来个攻其不备之类的。”虽仍未找到化解众生怨业的法子，但看着杨天佑的怨业消散，杨戬的心情立马好了很多，再不复之前的低沉，甚至还能想写笑话来调剂自己。

杨戬当然知道怨业并未自身灵性，所谓的兵法、战术根本毫无作用。唯有共鸣，不断被吞噬的血肉中有着他所坚守的信念，只要信念中折射出的无怨无悔和感染众生怨业，这些形体便会向杨天佑一般消散。

“必须任由怨业吞噬自己的灵魄。”天眼的金辉再度隐去，残魂碎魄构成的形体再度涌进杨戬的肉身带着星点赤色、银芒隐去。

第十万零五次尝试，杨戬并未刻意去记住自己被吞食的次数，他很正常，没有那种受虐的爱好。只是识念太过坚韧，不用去记，都很清楚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多少次。

“她确实在等你，可惜纵使等了你一辈子，她依旧没有等到你归来。”仅存半边躯体的兵士，杨戬记得这个形体，故乡有青梅盼望，她在等他回来娶她，他一生未归，她便终身未嫁。

“时光荏苒，她早已再入轮回，即便真能重返三界，你也不能完成曾经许下的约定。”杨戬轻叹，作为杨戬第一个遇到的怨业，这具半边残躯的兵士吞噬他太多太多的灵魄，暗紫色的身躯已经逐渐发生转变，杨戬知道他的执念也要消散了。

元神是记忆的载体，吞噬了杨戬的灵魄，神魂上承载的记忆也将一同被吞噬，那些经历虽然破碎、杂乱，但传递出来的都是同样的感悟。

无怨无悔！

“你也早已寂灭，所有存在的痕迹都随时光消逝，连记忆、情感都不复存在，连她的面貌都不记得了。”杨戬轻叹，这个兵士的执念是完成旧约，但由于寄托于盘古执念上，他的执念已经被盘古怨业侵蚀，会自发的将一切存在复归虚无，真要是见到那个女子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我记得！”在时间道则的影响下，女子盼归的画面清晰的浮现于杨戬脑海中，仅存怨业的兵士无法言语，但似乎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杨戬他还记得自己的约定。

无始以来，多少恶业相互波连，为了不失去自己的珍惜之人便不得不举起屠刀，逝去的每一个生命同样也是他人的珍视之人。

好利重己、轻人贪嗔这是一切生命的本能，这种本能难免会夺去其他生命存在的可能，盘古尊者因而将拥有这种本能的生命当做自己的错误，想要通过覆灭天地的法子将这个错误彻底抹除。

伏羲神王为了不让三界复归虚无弑杀了自己的造主，这样的举动也让盘古尊者更加坚信生命就不该存在，祂就不该开辟天地，毕竟连他最完美的造物都成了失败品，其他生命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然而盘古尊者不知道

非金仙不知道则，未成道君不敢言通晓，论道于修行有益，但只有金仙才能有此资格，道君方可言讲述。

气息与天地相容，不成金仙，杨戬即便站在眼前也无从感知，待到杨戬离去，雷部众神竟无一人得知。兜兜转转之下竟又到了原来的真君神殿所在，神殿已被杨戬收入袖口，此处只是一片空地，杨戬却看得入神，静静思索起来。

杨戬在这真君神殿待了八百年，与玉帝也博弈了八百年，深知玉帝脾性，绝对的理性，容不得半分差错，瑶姬如此，织女也是如此。

只要出了错，玉帝便会给出十分公平的选择，俩难的选择性命与珍视之人，瑶姬魂飞魄散，织女被永锢与星辰之内。

唯有杨戬，玉帝未免太过于容忍了一些，斧劈桃山、凌霄逼宫非但没有惩罚反而加封杨戬为显圣真君。包庇杨婵、纵容沉香开山，非但没有惩罚，更像是为了配合杨戬主动修改了天条。

杨戬恢复神魂之后，又许以司战之名，未果告知杨戬天庭帝君信息，像是在逼迫杨戬变强，玉帝究竟想干些什么？

难道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玩，想让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杨戬越是思索越是觉得玉帝可怕，明明很清楚天地中并没有玉帝神念，却仍然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玉帝法眼之下。勾陈、紫薇已经如此高深莫测，玉帝只会更强，有那么一瞬间，杨戬还真想往兜率宫走上一趟，都言唯有道祖能与玉帝较量，只是心中的骄傲，杨戬实在不甘心只充当一枚棋子。

也不想当什么棋手！

广寒宫中人影闪动，正如杨戬八百年的对月相思，知晓杨戬苦衷之后，嫦娥也时常在破碎的月桂下呆呆的看着真君神殿，想象着杨戬当时的痛楚。被所有人误会，众叛亲离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每一次嫦娥以为自己看透了杨戬的时候，就发现从未有人真正看透过杨戬。会这样对她，也不该是这番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