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生觉得自己很累。
他觉得作为一个南方人,在如此寒冷的地方找人简直是要命的事情,但是这是国师最后的嘱托,他必须完成。
阳生当初是逍遥门年轻一辈的楚翘,他虽然战斗能力一般,但是说起轻功,大概所有的长老在提起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声:“我年轻时未必追的他。”
他生平最崇拜的人是大国师朱慎,所以朱慎托付给他的事情,他亡命也一定会尽力做到,所以虽然他这一生最大的成是官拜赤血国司通使,他依然辞去官位,只愿能在朱慎身边做一个随从。
他这辈子从来不知道自己速度的极限,因为不需要到极限,他能做到他想要做的事。
那天他知道了,他跑的气喘如牛,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国师当时正在布置一个大到他想都不敢想的传送大阵,原来这种失传的古术国师居然都会,这太让人震惊了,他对国师的崇拜之情又升了一个档次。朱慎这次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他一直记得朱慎对他说过的话:“阳生,你一生穷究轻功,这次我有要事要托付与你。我知道,你辞去了高官厚禄,只为追随我,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不多,你绝对是我可以托付后事的人。”
阳生吓了一跳,后事?他赶忙问国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朱慎叹道:“一会大阵布置完,我要去那边。”他指了指天象异变的衍都道:“今天一定会有大变故,会有一位星命宫格在人类之的人陨落,我不知道此去是凶是吉,我只知道原来天下闻名的衍国三司统是我的故人,我非去不可。算今天陨落的不是我,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人世。”
国师对他叮嘱,大衍和赤血两国已经定下休战协议,让他去带大衍军民来这个传送阵,最后只说了四个字:“越快越好!”
国师去了沙河镇,说是要完成对国主最后的承诺,然后以后会销声匿迹。
他刚要出发,却被朱慎叫了回来。国师给他留下了最后一个任务,在寒冷的北方找一位年轻人,将一封信交给他。朱慎一向阴冷的面孔居然出现了祥和的样子,国师这表情不大对劲,并不像是回忆故人子侄的温情,倒像是对自己有一丝不舍。是不是这件事给国师造成了困扰呢?既然是国师的故人之子,那一定要找到了,国师的信不知写些什么内容,希望不会让那位故人之子伤感大哭,自己最讨厌应付这样的场面。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轻功虽好,难敌雪飘。这该死的大北方本来寒冷无,让自己的手脚处于僵硬的状态,偏偏地面全是冰雪,滑的要命。以前这个高度的山不算个事,现在?阳生感觉自己吃力的要命。
突然袭来的失重感让阳生一下从思绪被拽回了现实,本能的右手反手一凿,身体停止了下落,这该死的冰层,居然碎了,还好自己反应快。阳生不敢再胡思乱想,集精力对付眼前的冰壁,两只手还有感觉,还握得住镰刀。
终于爬到山顶,阳生虽然疲惫,却不敢躺下来休息,他怕自己一但僵住以后再也起不来了,身死事笑,国师的嘱托无法完成了。这山顶居然是一大片平原,阳生再次感叹大自然造物之妙。远处那片针叶林透出的灯火告诉他,他到了。
楚浮生听到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父亲楚远风回来了,高高兴兴开门,却发现一位冷的快被冻僵的陌生人颤抖着望着他。阳生抖抖索索说不出话,只是扒开楚浮生,冲到篝火旁打抖。好半天才能开口:“小伙子,你是不是姓楚。”楚浮生开始还有些害怕,手偷偷放在背后摸住一柄弯弯的柴刀,一听这话,松开了手。居然知道自家人的姓,难道是父亲的朋友?阳生通过表情,断定这是自己要找的人。他说:“小伙,我怀里,有封信,我的手僵住了,你取一下。别害怕,我暖和过来走,这鬼地方我是一点也不想呆下去了。我太累了,已经两天多没合眼了,我在这睡会。”
当阳生醒来时,他已经睡在雪山脚下一间临时打造的草棚,身下是个土火炕,身裹着棉被。阳生心说这家人真不够意思,这么把自己送下山了,好歹等自己醒来问点什么,招待吃顿热饭啊。看看旁边,丢着两只雪兔,一些叫不名字的北方绿菜,旁边的土灶台有些小布袋子,还有一瓶烧酒。阳生爬起来,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走过去打开那些袋子,里面是些盐巴佐料之类。欸,主人家不是不仗义,只是脾气有点怪,大概是不希望自己多呆吧?既然如此,自己还是自立更生吧。
酒足饭饱之后,阳生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渐渐开始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有武功的人,尤其是轻功,自信也算是一个高手,自己那个雪山用了三天,那么自己是被谁送下来的?睡了多久?
想不通,阳生也不想再想了,人家好歹承情了,留了些东西给自己,是时候回去找国师复命了,如果国师已经不在,从今以后赤血国也将不在,自己该想想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了。阳生站了起来,推门出去。
他在山脚下,回头看了看茅屋。方才他呆着的茅屋是典型的山民临时搭建的落脚处,方便平时狩猎或者采集山货的时候落脚,好几层土坯围绕,炉灶里还有火,温暖异常。也是说,以自己的速度,应该很快能在这一带发现城镇或者村庄。
果然,附近有一个村,主要靠出口山参野味和皮毛之类的东西维持生计,典型的猎户村,不算不算贫穷也不富裕。水生找了个简陋的客栈,决定休息一天再去驿站搭车往回走,这几天可给他累惨了,他实在是不想自己走了。在当晚,他叫住客栈的一个伙计,丢了二两碎银过去后,两人便聊的很是投缘了。开始坐在一起闲聊吹牛,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伙计也挺闲。伙计听到阳生讲述自己的生平,对阳生无视高官厚禄并坚守承诺的性格十分钦佩,也对这位超人一般的大国师神往不已。
轮到伙计了,伙计说道:“我从小在这个村里土生土长,最远去过南边三十里外的碧空城。但是我们这个村子,曾经出过一代武学宗师。”这话勾起了阳生的兴趣,他呷了口小酿,聚精会神地等着伙计的下。
“不是我吹牛,这位现在还在,不过已经隐居雪山。在山不是很冷的季节,我二舅千采山货还遇到过他呢。”阳生心里咯噔一下,住山?不会是楚家人吧。果不其然,伙计也呷了口酒,舒服的眯着眼继续说道:“那人姓楚,也是我们村的,跟我二舅一个辈分。据我二舅说,从小痞,十四岁的时候,村里那些壮硕的老流民都打不过他!后来他十六岁的时候,唯一的娘让雪狼叼去了。乖乖,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只身一人进山。三天才出来,抱着他老娘的尸骨,腰带别着一个袋子,打死一只狼留一颗狼牙,袋子里足足有二十多颗狼牙!这孩子为了防止狼群报复乡亲,凭一把柴刀,一个榔头,把狼群杀干净了。你瞅你这什么眼神啊!别不信,告诉你,这都是写进县志的!”
“后来呢?这人为啥隐居到山里去了?”阳生更好了,这样的牛人不管去军伍混还是在村里应征个地方团练,都能过的很不错啊。
伙计道:“你不要着急,我慢慢给你说。后来这小子太穷了,但是他想给他老娘买个等棺材,跟着我二舅去碧空城里,想把狼牙卖了换钱。结果狼牙没等卖出去,事迹传开了,当时城里正好有一位游方的道长,当下买下等棺材帮他葬了娘,收他为入室弟子。你猜那位道长是谁?”阳生吞了一口口水问:“谁!”
“太极门的真心子道长!现在已经是太极门的掌门!你说厉害不厉害!但是我们楚先生那时候年轻,也没见过世面,其他弟子并不服气他一个新来的作为唯一入室弟子,这可不等于衣钵相托了吗?于是他们花钱请了个b,演了一场戏,让真心子这老糊涂以为自己的入室弟子是个败类。于是楚先生入门五年回来了,在一次进山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女子。这女子,反正老一辈的人都不相信她是人,她会妖法!而且大家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大雪山里怎么生活的。楚先生被她迷的不要不要的,硬要娶过门,为这跟村子里的长辈都闹翻了。后来,村子里也没什么不正常,大家渐渐忘了这件事。有一天,太极门那几个恶劣的师兄进山寻找山参,恰好路过我们村,见到了正在带孩子的楚先生,居然来寻衅。楚先生不想纠缠,他们绑了小孩,扬言单打独斗三场,楚先生胜了,把孩子还回来。”
“结果呢?”
“结果啊,楚先生不但赢了,还赢的特别轻松。结果那伙人耍赖,挟持小孩子一拥而,这时候出事了!楚先生那个娘子真的是妖怪,她看到孩子被抓恼火了,把所有太极弟子冻成了冰块敲碎了。楚先生怕太极门的人回来报复,为了不连累村子里的人,全家进雪山隐居去了。”阳生听了以后也是感慨不已,随口问道:“那位好汉叫什么名字啊?”
“楚先生叫楚远风,他的娘子好像是叫胧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