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大凶。
诸事不宜。
张小楼躺在床上。
病床上。
这是徐氏集团医疗大楼38层的单人VIP病房。
豪华的装修,温软而清香的大床。
房间里没有一丝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木香。
连输液瓶都是高级设计师设计的水晶流瀑状,让人感觉自己不是输了一瓶液,只是欣赏了一道山间飞瀑。
初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到病床上,撒到张小楼的脸上。
他感觉到温暖而幸福。
他本是这栋楼上的医生,富有朝气的青年医生。
一个月前他还被董事长亲自点名任命,负责带队做药物化学史上一个伟大的实验。
这足以说明他的才华和能力多么出众,他的前途是多么光明无限。
现在他却已躺在病床上失去活动力,他身上所有的神经都已不再受他支配,就连眨眼都已变得艰难。
可这并不能代表他的已经研究失败,至少他自己不那么认为。
他已经实验过近五千次,他满怀信心的对董事长做过保证,他会亲口吃下那第一粒药。
他也对徐伟和王娅儿保证过,他一定会成功。
徐伟是他的大学舍友,是他的好兄弟,也是董事长的儿子。
王娅儿是他女朋友。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再把金刚烷胺的成分多加一毫克,青霉素钾再减一毫克便一定成功。
他当时就是那么做的。
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最终剂量不对。
以至于他完全瘫痪。
但他却从未感到悲伤,甚至有些幸福和温暖。
张小楼是孤儿。
遇见王娅儿和徐伟后他才懂得什么是爱,懂得了笑容,懂得了欣赏和期待。
儿时的张小楼像一条披着刺猥皮的孤狼,孤僻,警惕,敌视一切,甚至漠视生命。
现在的他有信心主动去扶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过马路,送个陌生人一个微笑,当众给女孩一束鲜花。
当然,这女孩一定是王娅儿。
因为他的所有阳光,都来自她春风般的温柔。
现在这温柔的春风,已经投入了他的怀中。
王娅儿的发丝柔顺如绸缎,又带着桃花的香气,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嘴唇湿润而火热。
张小楼的心,已融化在她水亮而柔情的眸子里。
他恨不得一把拥住她,他熟悉她身上的一切,可他已经一个月没有碰她。
他本是一个年轻旺盛的男人。
但他却并不着急。
他知道那药物成功后他一定能复原如初,也许这个周,也许就在今天。
王娅儿是个阳光外向而大胆的女孩。
她正轻抚着张小楼,脸庞,胸膛,小腹……
她的脸上已经染上两朵红云,她的手指熟练而轻巧。
张小楼的心已经像一座火山,即将喷发的火山。
但他的身体却像一块冰,一块雪山之巅的冰,冰凉而僵硬。
王娅儿忽然像一只燕子从他怀里窜出不见。
他听到她银铃般笑声却从身后传来:“看起来,这造壮阳药出身的家伙自己倒真的不举了呢。”
声音熟悉,语调陌生。
陌生的完全像另一个人,一个从不认识的人。
屋子里又有另一个声音道:“但他却曾是你的男人。”
张小楼听得出来,这人正是徐伟。
王娅儿忽然贴近徐伟的耳畔,娇媚道:“你莫忘记,我也曾是你的女人。”
阳光停在张小楼的脸上,窗前盆栽里的一株黄花已开放,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初春的一切。
火山已经沉寂。
徐伟伸手狠狠的在她的胸膛捏了一把,沉声道:“那是因为我也曾和他一样,不知道你是个婊子!”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他已经看到了结果,令他满意的结果。
王娅儿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呻吟,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她的眼睛凝出了一滴泪,她的脸在冷笑。
她对着张小楼冷笑道:“你的心里是不是开始恨我了呢?你最好还能恨我,我喜欢爱我的人恨我,被人恨本就是成功的一种表现,尤其是最亲近的人。”
张小楼的心已经碎成粉末。
他想起来那天配药前是谁进了自己的实验室,那本是他绝对信任的人。
最让他伤心的绝不是被人陷害瘫痪在床,而是他赖以生存的那片光明,已经雷电交加。
他手中那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太阳花,已经在他眼前衰败。
现在,那衰落的花朵又被一只肥猪踩踏拱食。
肥猪就是徐蓝,徐氏集团的董事长,徐伟的父亲。
王娅儿娇小的身躯正在肥猪肚皮上起舞,她欢快而尖细的声音,像是捅进鼻孔里的羽毛,一下一下诱惑着他喷发。
他们就在张小楼面前,他们觉得刺激而兴奋。
张小楼的胃在收缩,不由控制的收缩,他觉得呕心。
徐伟说的对,她本是个婊子。
可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改变这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他,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就连生命都已掌握在别人手里。
他却一秒都不愿待在这里,他恶心的厉害,他全部的汗毛已经立起。
他用尽全力闭上了眼睛,他只祈求上天,让他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这里。
哪怕立刻停止呼吸!
一朵乌云遮住了窗。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王娅儿的声音更高亢,喘促声也更激烈。
忽而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落。
张小楼的世界似乎安静了,只剩下心跳声,他的心跳就像雨点打在玻璃窗上。
扑通~扑通~
一个突兀的电子音在他脑海响起:“获得末世系统体验资格,期限一百天,是否选择进入末世?”
张小楼怔了怔,几乎用心声吼叫道:“进入!”
电子音道:“现在开启末世之门,原世界静止,体验者目标,一百日内获得末世印记,即可留在末世。
百日之内未获得末世印记,自动回归原世界,既定宿命轨迹不改变。
于末世不慎死亡的体验者,原世界本体立即死亡。
是否继续?”
张小楼焦急道:“继续!”
这简直上天对他的恩赐,他已经不在乎真假,他只想赶紧揪住这成全自己的稻草。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浓的像一滴墨。
忽然间便真的像一滴墨一般坠在地上,钻进地面消失不见。
同时,张小楼的意识也一下堕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