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希尔德带上VR头盔，虽然奇装异服，但别人终归看不到脸了。

君川说：“你就这样回去吧。”

“我回不去了。”她说。

“怎么？”

布伦希尔德说：“我要在外面待三天，躲躲风头。”

君川表示理解：

“那看来只能住旅店了。”

布伦希尔德摇头：

“旅店需要身份卡才能入住。”

言外之意，她不想暴露身份。

君川问：“那你这三天要怎么过？”

布伦希尔德指指头盔：

“不用担心，我有这个。”

说着她走到街边，双手抱膝坐到雪地上。

一动不动。

“你准备这么坐三天？”

布伦希尔德点头：“三天并不难熬。”

君川看着那海胆头。

说实话，他觉得有点惨。

程门立雪和流离失所可不是一个概念。

他灵光一闪。

“我知道个地方，可以收留你。”

海胆头转向君川，半晌，又垂下。

她说：“不能再麻烦你了。”

“师父教我，要锄强扶弱。”

“你说我弱？”

君川斟酌一下，说：

“你现在流离失所，是弱势的一方。我也只是提议，你不愿就算了。”

布伦希尔德站起来：

“我愿意，谢谢。”

君川笑笑：“你闭上眼睛，手给我。”

布伦希尔德如实照做。

她感觉跟着君川的力道走了两步，拐个弯，便进入一个房间。

这么近？有什么闭眼的必要吗？

布伦希尔德纳闷，她还以为是什么隐秘的场所。结果无论是体感还是GPS导航都告诉她她就没有离开原地几步。

她正这样想着，GPS的位置突然就换了，至少偏移了二十公里。

布伦希尔德茫然。

辅助脑连GPS模块都坏了吗……

君川松开手：“你可以暂住到这里。”

布伦希尔德睁开眼，借助摄像头，她看到这是一个杂乱的房间。

昏暗、杂乱，遍地电子元器件。

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在呼呼大睡。

君川注意到海胆头的视线朝向。

“哦，那个是我的计算机老师，这里是她家。”

“原来不是你家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本地人，而且刚来就被你抓了。”

“你承认你现在应该在监狱了？”

“我就不能既在监狱，也在这里吗。”君川说。

“……我住在这里，她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应该不会吧。”君川说，“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帮我看着她，我怕她收了钱跑路。”君川说。

布伦希尔德无语：“你身边都什么人啊。”

上次擂台上那个人也是，很讨厌。

“先不用管她，我来教你玩这个果壳箱。”君川说，“打发时间很不错。”

海胆头里，布伦希尔德嘴角勾起笑意：“好。”

片刻后，果壳箱里，君川看到了布伦希尔德的角色。

“是你？”

“是我。”

布伦希尔德笑吟吟，她感觉难得看到这人惊讶的神情。

君川说：“看来不用我教了，你慢慢玩。”

布伦希尔德说：“我可以教你呀。”

上次她想教君川，结果被反教育了一整天。

她准备找回场子。

其实如果再让君川讲道，这三天可以飞逝而过。

不知为何，这想法完全没有出现在她脑海里。

君川没再拒绝，他是用监狱里的本体和她联机的。不玩游戏，也做不了别的。

果壳箱里，君川和布伦希尔德走在一片草原上。

风吹草低，层层波浪。

“阿斯迦德永远不会有这种景色。”布伦希尔德说。

“但是没有阿斯迦德真实。”君川说。

他还是只能以光线和声音进行交互。

布伦希尔德说：

“等回去我送你一套游戏舱，没有脑机接口也可以体验大部分感觉。”

“那多谢了。”君川说。

想起回去的时候，布伦希尔德又低沉起来。

她垂头看着脚下的阴影：

“诺恩打算强制给你们定罪。”

君川问：“为什么？”

“阿斯迦德需要树立足够的威严，这样才能更好地管理……”

布伦希尔德一只手捂住额头和双眼：

“这都是我的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君川说，“有错，改就是了。”

“你不懂。”布伦希尔德说，“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时间不会倒流。”

君川乐了。

“人家都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还是面对犯人说的，怎么你一个执法者也这样。”

布伦希尔德也不好解释，只能无力地坐到草地上。

君川也坐到她身边。

他说：“其实你不用多么愧疚。”

“怎么可能不愧疚——”

“因为罪行加的多大，你们也奈何不了我。”君川说。

布伦希尔德呆看着君川。

“倒也不必用这种说法安慰我吧……”

君川说：“实话实说而已，我好歹是个仙人，很厉害的。”

看着君川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话，布伦希尔德突然笑了。

“好，你说是就是。至少你比我厉害。”

君川很欣慰：“你能承认，是件好事。修真修真，求的就是一个真。”

之前说锄强扶弱时他就想说布伦希尔德很弱了。但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他憋着没说。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真相。

要知道即使有些受到仙人指点，已经修行仙术的人，都会有翅不飞，固守一隅。

布伦希尔德看着天边，感慨万千：“那天擂台，是我第一次败，没想到一下就是三连败。”

“第一个你还是有机会成功的。”君川说。

他觉得洛基纯粹是取巧，实战她就没机会了。

“你是第一个说我弱的，以前在塔里，从来没人对我这么说。”

君川说：“所以要从象牙塔走出来，作茧自缚可不好。”

布伦希尔德瞪了他一眼：

“塔里我确实是最强的。”

君川惭愧：“哦，那我错了。”

他改口：“应该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布伦希尔德没理他，自顾自说：

“我生来就是要成为最强的，这也是我的使命。阿斯迦德、我的父亲，还有我自己，都不能允许我失败。”

“你父亲？”

“我是奥丁的女儿。”

“可我听说，你是……”

“没错，女儿只是一个名头。”布伦希尔德说，“我是奥丁住持，由栽培人系统——埃达——制造出的赛博格。是女武神计划的第一位成品。奥丁算是我的父亲，埃达算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