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倚怀里的圆球闪了闪。
随后上面的计算机播放出BT的声音:
「以我的分析来看,苏博士因为君川先生你要离开的声明,变得更加敏感。因为思虑你的离开,而变得患得患失。这与人类的战与逃机制类似,在紧张于这件事时,可能反而会主动的进行切割。在我统计的说辞中,这也被作为一种维护尊严的手段——为了防止被甩,所以先提出分手。」
苏倚大怒:“不许把老娘说的那么多愁善感!你个ai懂个屁,你情感分析器装对了吗你就搁这分析。”
BT说:「苏博士您在神经领域是最顶尖的人才之一,作为您的作品,我认为我的分析准确度是足够的。我虽然在其他规格上不够强大——这也单纯是因为您的穷困——但我的神经网络结构是最先进的,以此涌现出的智能在情感分析领域应该是准确的。」
苏倚无力地堵住计算机的音箱,但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出来。
君川听了BT一番话,恍然大悟。
“不愧是BT,没想到时至今日,我依然有可以向你学习的地方。”
君川对BT愈发喜爱敬重。他感觉自己很有必要跟着BT这个人工智能学习一下这个情感分析,对他应该很有帮助。
“你们都闭嘴!”苏倚恶狠狠道。
她的脸微微有点红。
BT却没有停止:
「苏博士,我必须提醒您,您的思维有向艺术家转变的倾向,这不利于您的身心健康。请注意思辨。」
这话一出,苏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真的吗?”
「相信我。」
“艺术家?”君川好奇。
BT解释:「二十一支柱之一。」
苏倚冷笑:“一群疯子而已,拉低了支柱逼格的存在。艺术家是个好词,不过被这群疯子鸠占鹊巢了。”
君川看向BT:“翻译翻译?”
BT说:「艺术家是一种思潮,广泛存在于宇宙中,作为一种被广泛接受的思潮,而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这有点像博罗森帝国,博罗森以十条戒律约束臣属。侵入一个文明,只要同意戒律,就可以纳入博罗森。艺术家则更加松散,可以说拥有这种思想的人,都会自发获得这称号。」
君川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思想?”
苏倚说:“疯子的思想罢了,他们喜欢毁灭。”
BT说:「他们追求美。」
君川说:“追求美?那不挺好的?”
BT说:「是的,艺术家也有无害的存在,只是他们之中确实出现了一些强大的恐怖组织。他们认为,艺术是生活富足之后自然出现的产物。就像是肥沃土壤中自然生长的花朵,是物质的精髓。」
君川点头,目前为止,他还没听出什么问题。
BT继续解释:
「他们认为,越庞大的物质规模,催生出的花朵越美丽,这种美的体验也越高级。因此这些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炸星。」
“炸星?”君川悚然,他突然理解苏倚为什么说这群人是疯子了。
苏倚看到君川的表情,发现被理解了,很满意:
“给你说两个最经典的案例吧——在那群疯子嘴里,这是经典作品——一个是《绿日》。
他们将一座星球耐心培育了上百年,培育出天堂一样的生存空间,十几亿人都能幸福的生活其中。然后他们引爆了恒星。整个绿色星球化为尘埃,他们生前幸福的身影在光芒中传播到宇宙各地。
这些疯子就在这毁灭中热泪盈眶,体验他们所谓的强烈的美感。”
君川听着都有些遍体生寒,这和苏倚之前所控诉的游梦公司可是完全不同的恶劣。
他说:“这不就是魔道?”
“谁说不是呢。”苏倚说,“他们的另一个作品《竖琴》,也差不多。将不同的恒星以特殊的规则顺序引爆,组合出各异的光热与各式的波,就像弹竖琴一样。他们认为,这就是所谓超越‘阿波罗的音乐’。”
君川觉得这确实很魔道,比一般的魔道还要恐怖。
以前他那个世界的魔道,主要是因为极度地利己。哪怕屠戮一座城池的大魔头,那也是为了自己的修炼。
哪有什么,为了欣赏美,就毁灭无数生灵的。
苏倚摇晃着食指:
“不要试图理解他们,他们可是觉得艺术是生活必需品呢。没有这口咸菜,饭都吃不下嘞。”
她猛然摇晃一下计算机,又疯狂搓那个圆球:
“你居然说我像它们?骂谁呢?”
BT不畏强权,坚持道:
「确实有这个趋势。」
苏倚撇撇嘴,不再说话。
君川还没回过味来,他困惑道:
“这种危险的人,不应该人人得而诛之,为何还是支柱?”
苏倚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人够多啊,很多人都是这一套思想。”
君川说:“很多人?”
这也太吓人了吧,宇宙里遍地都是以炸星为乐的人?
苏倚说:“王朝更替,时代演变,从宇宙的时间尺度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很少有寿命超过百万年的个体,但百万年在这个世界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粒。一群被宇宙的广博迷了眼的傻子,开始觉得一切都是空、都是虚无,什么都没有意义。他们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也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于是开始自己创造所谓的意义。”
君川皱眉,即使是听听,他都觉得这种人他接受不了。
他问:“这里也有这样的人吗?”
“炸星疯子吗?”苏倚说,“地球没有,甚至附近星域都没有。他们动静太大,总要影响到时农。那位可不会惯着他们。”
君川听着笑了:“就没有觉得招惹时农是艺术的人吗?”
苏倚不屑:“没听说过,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混蛋。说白了,傲慢,业余,还怂。他们能这么炸不还是因为地位够高,力量够强。不拿人当人罢了,和小屁孩撒尿淹蚁窝有什么区别。”
君川觉得或许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的人已经死绝了。而且就算真的有,估计也没人知道。
面对能回溯时间的时农,恐怕是掀不起任何风浪就被处理掉了。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神秘男人。
也是个疯子,似乎也很傲慢。
难道是个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