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倚的劝说确实让伊文冷静了些许。

他说：“你说的对，仅仅炸一个展会，确实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苏倚松了口气：“就是嘛……”

“所以我这次的目标也不是展会。”伊文说，“小千手中的按钮，并不仅仅是控制烟花，它还连通着冷却塔。”

“冷却塔？”苏倚听到了一个不妙的名字。

伊文说：“格陵兰冰冷的海水将会来不及冷却堆芯。结果就会——”

“稍等。”苏倚示意伊文暂停。

她回头看三十七号：

“你有通讯器吗？借我用用。”

三十七号赶紧掏出，给苏倚递过去。

苏倚接过通讯器，看向伊文：

“能否容我打个电话？”

伊文说：“遗书吗？还是通知别人撤离呢？我都无所谓。我将留下宏大耀目的遗书，你什么都留不下，未免太可怜了。”

苏倚拨通了自己的通讯器。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苏倚挂断通话，深吸一口气，重新酝酿情绪。

她看着伊文：

“你疯啦，你知道苏尔特尔的规模有多大吗，你要引发十级核事故？”

“十一级。”伊文不急不慢，“小千计算过，是十一级。”

伊文说：“而在地球这个特殊的永恒之地，死亡十几亿人，就可以吸引足够多的目光了。绝佳的舞台，不是吗？”

苏倚放下了枪，她说：

“人命在你眼里成什么了？”

伊文说：“还能是什么，宇宙间的情况还不够直观吗？是实现目标的工具啊。”

苏倚面无表情的鼓掌：

“好，好一个工具。我本来不想对你说这些东西，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真相的。”

伊文看到苏倚放下枪，笑道：

“看，在足够的暴力下，你就会放弃暴力，愿意劝说了。”

“那是因为肉体的痛苦，在我看来不过是最低端的痛苦。”苏倚说。

她指着伊文旁边的千羽：

“你说她通过了图灵测试对吧？”

伊文点头。

苏倚说：“你知道图灵测试的标准吗？”

伊文有些迟疑：“不就是无法判断她是ai吗。”

苏倚冷笑：“无法判断，那你怎么还知道她是ai？”

伊文说：“你想用那无聊的形式主义来作挡箭牌吗？”

苏倚摇摇手指:“我不需要跟你说什么形式、说图灵测试的几种标准，我要说的是——你要明白，图灵测试的基准是人，它们的目标是让ai像人。”

苏倚手指指向千羽：“而人，是有脑瘫，有傻逼，有婊子的。”

千羽表情阴沉起来。

伊文也恼怒起来：

“你敢侮辱小千？”

苏倚说：“怎么？干扰到你心中ai纯洁无暇的形象了？恋爱ai同时和几万个人恋爱上床这种经典案例，你不会不知道吧？”

伊文说：“小千不是那种ai！”

苏倚笑：“怎么？你查过她的底细了？你们这恋爱关系可真不牢靠诶。你都查人家代码和服务器了，怎么不见你在脑机接口上安装个‘透明思想’，让你女朋友也监视你的秘密呢？”

伊文说:“我和小千的信任，不需要那种东西。”

苏倚说：“那就是没看过？”

伊文说：“没看过。”

苏倚笑笑：“是看不懂吧？”

伊文语塞，沉默起来。

苏倚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抹抹眼泪：

“那可就有意思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你个脑瘫要是一点ai的原理都不知道，那这所谓涌现出的人工智能，它可能都不是人工智能。”

伊文愣：“你什么意思？”

苏倚装模作样的拿着通讯器，嗲声嗲气地说：

“我是一个ai，还有36D。”

伊文愣：“你在干什么？”

不光他愣住了，苏倚后面的三十七号也愣住了。

苏倚说：“我这样确实还不够，虽然有D，但不是36。”

她跑到三十七号面前，把通讯器凑到他面前：

“小伙子，你来。”

“我来什么？”三十七号纳罕。

“重复一下我刚才那句话。”苏倚说，“语气妩媚一点。”

三十七号现在怀疑自己在斗场呆太久了，确实是没见过世面。他有点看不明白为什么谈判会变成这样。

不过姐姐让自己说，那他也不会拒绝。

他也不懂什么叫妩媚，什么叫36D，他毕竟是三十七号。

最后也只能模仿着苏倚的语气，照猫画虎说了一句。

“我是一个ai，还有36D。”

三十七号说完缩缩下巴，惊奇地看着通讯器。

那通讯器居然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他说的那句话。

苏倚满意的把通讯器还给他。

三十七号看眼下情况似乎并不紧急，好奇心压倒了当前的任务，在后面不住的实验着。

苏倚则指指身后的三十七号：

“看到了吗？”

伊文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他大吼起来：“你放屁！”

“我还没说结论呢。”苏倚明明平视，神情中却带着怜悯和嘲讽。

“不要说了！”伊文说。

“你那个小千啊，可能根本就不是ai哦。背后是个怪大叔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哦~”

苏倚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地说。

伊文想攻击苏倚，但手头却没有趁手的武器。他抓起一个烟火，点着了扔向苏倚，又被苏倚一脚踢回来。

千羽看看被烟花呲的乱窜的伊文，又看向苏倚。

她说：“你不怕点燃其他烟火吗？”

苏倚说：“那你呢，点燃这些烟火，你就要跟那脑瘫徇情？”

苏倚打量着千羽的神情，摇摇头：

“我看不像哦。”

千羽说：“为什么这么说？”

苏倚说：“无论是他中枪，还是说要自爆徇情，你的反应都太平淡了。”

千羽说：“可我终究没有实体，做不了什么。”

苏倚说：“装什么可怜呢，人工智能是可以申请肉体的。而且没有肉体就不会心疼爱人了吗？你是不是人啊？不管你背后是不是一个人，你都不是人啊。”

千羽说：“人类的定义，可不是那么肤浅的。”

苏倚说：“需要扯到人类定义吗？狗都会对饲主摇尾巴呢。”

千羽掩嘴笑，“是啊……狗狗最喜欢对主人摇尾巴了。”

伊文刚刚摆脱了烟火的追击，浑身黑烟的过来。

伊文看着苏倚，面容凶狠：

“坏女人，不许再挑拨我和小千的感情。我们会在冥界相会，冲破肉体的隔阂。”

苏倚说：“你这不还是想冲破隔阂吗，直接造一个肉体不是更方便。”

伊文说：“你闭嘴！我和小千的感情只需要语言就可以传达。”

伊文看向千羽：“对吧，小千？”

千羽指尖搭在嘴唇上，露出微笑，却没有立刻回答。

“小千？”伊文说。

千羽微笑着看向伊文：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