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我跟你爸离婚了,抚养权判给了你爸,你以后自己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刚放学,晚霞映红着一整片黎城的天,很美。
黎枝打开手机,信息栏那一处红色的点点,她打开一看,便是这么一条。
说来也奇怪,别的家庭父母离婚,小孩都又哭又闹的,可是黎枝没有。
她非但没有,反而心平气和地回道,“知道了,祝你早日二婚,生个白胖儿子。”
发送出去以后,她把那个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点了拉黑。
顺便把微信也一键删除。
而后,她才把手机按灭,长吁一口气,准备收拾书包回家。
*
黎枝今天读高二,文理分科后,本来文科很好的她却选了理科,物理是她最薄弱的一门,以至于到现在总分成绩一直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黎成明事业很忙,基本上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有时候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根本没有时间管她的学习。
家里一直是保姆照顾。
今儿个如果不是学校里打电话过来。
黎成明还不知道她的物理竟然只考了六分。
黎成明打电话来的时候,黎枝正在家里开着电视吃着零食看八点档狗血家庭伦理剧。
手机铃声响了三十多秒,黎枝才把它接起来。
“喂。”
她靠着沙发,长腿随意地搁在客厅的茶几上。
桌上乱七八糟的垃圾,她也没整理。
“黎枝。”电话那头,黎成明像是压抑着怒气。
“哦,黎总有什么事?”黎枝百无聊赖地回。
黎成明没时间在意她的称呼,开门见山道:“你的物理月考怎么只考了六分?”
“太难了。”
“我不是给你报了补习班?怎么学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没去。”
“黎、枝!”
“别那么大声,我又没耳背。”黎枝歪了歪头,觉得她爹真是大惊小怪。
她物理又不是第一次考六分。
补习班的老师讲课太无聊,她去了一次就没再去过了,黎成明要是真的关心她,早在她第二次没去补习班的时候就该问了。
何必等到现在?
黎枝觉得有点讽刺。
“明儿个开始,你搬去我朋友那住,他最近来这边接管分公司,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会看着你学习,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他。”
“你凭什么又随便给我做……”黎枝的话音还没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黎枝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深深地吸了口气。
很好。
反正从来帮她做决定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她从来也只是这个家里最没有发言权的人。
就好像她的父母悄无声息地离婚了,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黎枝抬眸,看着电视里那对父母和自己的孩子坐在餐桌上其乐融融地吃着团圆饭。
她冷笑一声。
旋即,她站了起来,砰的一声,客厅的地板上,手机四分五裂。
*
第二天,保姆一大早就来打扫卫生,顺便给黎枝做早餐。
看到地上碎裂的手机以及茶几上,她昨晚走之前就帮黎枝准备好的药片和白开水一动未动的时候。
她吓得忙给黎成明打了电话。
黎成明在开会,看到来电是家里的保姆的时候,还是让会议暂停了一下。
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保姆也不会联系他。
接了电话,他了解了情况后。
忍着怒气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
黎枝去上学了。
临走之前,保姆一直求着她把药吃了,甚至还告诉她,如果她没吃药,她今天就会被开除。
黎成明很忙,这几年照顾她最多的人,也是保姆。
黎枝脸色不太好,可最终还是在保姆那恳求的眼神下,拿过早就倒好的水杯,一口闷了递过来的十几粒药片。
“没有下次。”黎枝吃完药,面色冷淡地说。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让保姆别再跟自己的父亲告状。
保姆点点头,笑容绽开。
她知道黎枝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姑娘,其实就是太缺爱了,才会一直这么摆着个脸,浑身都是刺。
送走了黎枝去上学,保姆长吁一口气。
好歹,也是把药给吃了。
若不然,这断了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她怕下辈子也是寝食难安。
*
到校。
黎枝读的是重点高中。
中考那年,她是黎城第一名的中考成绩进的这所学校。
本来她以为,她只要好好学习,努力读书,她的父母就会重视她一些。
不至于成日里的不回家。
可谁知,她就算考了第一名,高高兴兴通知林云和黎成明,希望他们两个能抽个时间陪她一起过下生日的时候,他们也是敷衍的一句“下次回来给你带礼物。”
到那会儿她才真的意识到了。
根本不是她努力不努力的问题。
是她根本就不是父母爱的结晶的问题。
黎枝趴着又睡了一节物理课。
物理老师大概是放弃她了,随她睡个昏天暗地。
同桌也是个绝顶的学渣,但家里有钱,也来六中读书,跟黎枝在班上简直“臭味相投”。
“诶,下午有家长会诶,你通知你家里人来没有啊?我跟你说,昨儿个班主任给我爹打电话,说我这次数学又是零鸭蛋,我爹差点没把我吊起来打。”周延言之凿凿地在她边上说。
黎枝:“……”
“黎枝!周延!你们两个给我到外面罚站!”
半响后,烈日炎炎下,外头站了一对俊男美女。
黎枝这会儿脸色臭的跟锅底似的,周延也不敢惹她,只能嘿嘿嘿地挠头,“枝姐,待会放学请你喝奶茶!”
黎枝:“喝你M。”
……
“额,蒋总啊,是这样的,黎枝这个小孩呢……她虽然最近好像是学习有点心不在焉,但是我们肯定是秉承着绝对不放弃任何一个六中学子的教学理念,肯定不会存在体罚啊这种不好的风气的,这个您大可以放心。”
顶楼的办公室,校长正谦卑有礼地冲着站在玻璃窗前的男人点头哈腰。
灰色的玻璃窗上,倒映出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刚毅,冷峻,像一座精雕细琢的冰山雕塑。
他正单手插着西裤的口袋,黑色的西装裹着长腿,气势斐然。
男人居高临下,透过窗户往外瞥了一眼。
下面二楼的走廊上,女孩那张明媚的脸此时此刻垮的好像天塌了。
而且还不服气似的,冲着边上和她一道出来罚站的同学扬着拳头,兴师问罪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
蒋时衍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诙谐的猫和老鼠打架的画面。
他一顿,开了口,“哦?所以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