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倒是把云迟给问住了。
要多少银子?
虽然以前她因为有不少次下墓,因为了解了一下古代的资料,但是这里肯定不是她所知道的历史存在的朝代,所以她也不敢肯定这里的银两是不是跟她以前所了解的一样。那是要多了还是要少了可不好说啊。
晋苍陵就见她那双绝美无双的眼睛眨了眨,黑灵的眼珠子转啊转,那神情就像是遇到大难题似的。
要多少银子,有这么难以决定吗?
“先说好,本王是个贫穷的王爷。”他说道。看她这样子分明是想狮子大开口了。
“贫穷?”云迟怀疑地瞥了他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啦,我这一路也听到一些八卦,人家说你是不受宠的皇子,住的王府还是破破烂烂的,看看你那位太子兄弟的骚包马车,再看看你的马车,我也觉得你没什么钱。”
晋苍陵:“”
她倒是敢说!
这么多年来,世人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何曾不是这么看他的!他们轻视他害怕他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又因为他的年龄未到,还不能够出事不能死,所以皇帝不得已纵着他,世人不得以在他面前装着尊着他敬着他,背地里还不知道如何诅咒他辱骂他呢。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话!从来没有一个人敢!
偏偏她还说得这么平淡,就好像在说他今天天气的确是不怎么样一样。
在她这里,他完全感觉不到半点轻视,害怕,畏惧,和虚伪。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真是该死地好。
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自然轻松地谈话。
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再穷再不受宠,那也比我现在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女强吧?所以我也不要多,你给个十万两白银的就好了。”
晋苍陵刚刚那涌上来的惬意瞬间就被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让他又有了想掐死她的冲动。
一开口就是十万两白银!
刚刚那样同情的话都是逗他的吧?
“五百两。”
“疯了你!我说十万两你一下子砍到五百两,五百两能干嘛的?”云迟像是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屁股,一下子跳了起来,拍溅起了一阵水花。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谴责,谴责。
五百两,亏他说得出口!
“五万两!不能再少了!”
“一千两。”晋苍陵一把将她按回水里,同时一手在水面上划了一个图符,开始启阵。
云迟知道他这是要开始布净髓水阵了,立即紧紧地攀着他,不想让他甩开去。开玩笑,价有没有谈妥是一码事,这么好的机遇她可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就算价谈不拢,她也得巴紧了他,等得了眼前这好处再说其它的。
但她的嘴可没有闭上。“好吧好吧,两万两!这应该只够我找个地方安身的,再少我就把东西拿出去卖了!肯定不会低于这个价钱的。”
威胁他?
“一万两,”他冷静地道:“你也可以不要,等会本王将你溺死在这华池中,再找那东西就是。”
“算你狠。”云迟恨恨地咬牙道:“一万两,成交!”
交字刚刚说完,便见他双手松开她,“抱紧本王,否则在阵行中途被水流冲出去,可别怪本王也把你精神吸了。”
听他这么一说,云迟哪里还敢放松,立即就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紧贴到他身上去。
下一秒,华池满池的水都激荡了起来,水波惊拍,水流急速,无数的水箭冲天而起,烟雾越来越浓,浓得云迟都看不到那七个美人了。
但是她却听得到晋苍陵的心跳。
卟通,卟通。
那么平稳。
她真是佩服这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明显是完全没有半点紧张害怕或是兴奋急切啊。
头顶的月光忽然似是汇成一束,直直照射到了池子中间的两人身上,照得两人面白如玉,晶莹发亮。
云迟并没有看到,在那七个美人的头顶上也冒出了白色的一缕气体,从七个方位同时朝中间的月光汇聚了过来,就在这一刻,云迟觉得脑袋瞬间像炸开了一样。
痛!
痛得让她差点直接晕过去。
这种痛先是从脑袋里炸出,然后就传到了四筋八脉,又像是全身每一条血管都在同时炸裂,血都漫了出去一样。
云迟紧紧地搂住了这个男人,她只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靠着他,只能不放开他,赖着他,才能最终得救。若是放开手,她瞬间就会被像是沸腾地咆哮着激荡的水波给冲了出去。
但是他没有告诉好,这洗髓伐骨会这么痛啊!
云迟很快就发现这还不是最痛的时候。
因为当所有的一波又一波地往外围冲去,又再往回冲,拍击着他们的身体时,她觉得每一块骨头里都被塞了一把钉子,并且这些钉子正在四处钻一样。
实在是太痛了!
云迟痛得迷迷糊糊,忍不住就张口朝晋苍陵的胸膛咬了下去。
她要咬死他!竟然没有跟她说会这样痛!
晋苍陵本来下池就脱了衣服的,赤裸的胸膛被她这么一咬,要说不痛那还真是不太可能,毕竟云迟牙细而利,又是全力咬下,鲜红的血在他胸口流下,汇入池水之中,而晋苍陵只是皱了皱眉,咬牙承受了。
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咬他!要不是现在不能够中断,他还要维持着阵法,否则他非捏死她不可。
血腥入口,云迟倒是清醒了一些。
她睁眼,水雾腾腾中看到了他胸口的血,顿时有些心虚。但是身体里那样蚀骨的痛让她说不出话来,甚至还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掐进了他的背部,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冒了出来。
痛,痛得让她甚至后悔出生了。
云迟几度想死。
朦胧间她看到周围月华明亮雪白,如清霜冷降,几乎亮如白昼。但是池子之外却依然是昏暗夜色。就好像所有的月光都集中照到了这华池之上,不分给别处一分半缕。
这样的神奇天象她痛得无暇细看。
他们都没有看到,在云迟之前藏身的那个地方,石缝之间那只从蛇棺里拿出来的玉匣突然亮起了堪比星芒的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繁复的图腾,那只玉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似的,震了震,然后自己从石缝里掉了出来。
云迟不笨,被晋苍陵发现之后她立即就先把这东西塞进这石缝里,想着即便是他要找这东西时也不会到这里来搜,但是她却没有猜到结局。
匣面上的星芒图腾闪了几闪,匣子突然无声地弹了开来,一颗翠绿色的东西忽明忽暗地亮着莹绿的光芒。突然,它腾地飞了出去,朝云迟那边射了过去,快若闪电。
晋苍陵眼睛刷地一睁,看到那东西正飞射过来,眉宇一凛,立即就伸手要去抓。但是那东西比他更快,倏地就射进了云迟的后背!
一闪而进,毫无痕迹。
“啊!”
云迟蓦地往后一仰,惨叫出声。
“骨影!你听听,是不是有女子的惨叫声?”骨离陡地站了起来。她刚才苦闷着,坐在台阶上拿剑无聊在地上乱划着。
骨影转身抬头,看到了天上一条银白月练垂直而下,惊异地“咦”了一声。
此时,华池上空月华银白如练,尽倾池水中间的晋苍陵和云迟身上。
“那是什么?”云迟的手已经无力搂紧晋苍陵,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寸寸断裂,而背后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射中的部位却如同火种开始燃烧,灼热得好像背部的骨头要被直接烧成了香脆骨。
这种灼烧的痛,和断骨的痛,交织在一起,痛得让她想放声狂叫。但就在这时,晋苍陵指剑迅速一点,竟然是点了她的哑穴!
痛楚呼喊不出,痛上加痛。
云迟痛得完全没有办法晕了过去,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眼看就要滑进水里,晋苍陵搂住她的腰,云迟这才看到他的眼神。
那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眼神。
“传说不假,妖凤之心原来真的会认主”他喃喃说着,看着她,神色极度复杂。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痛死了!你在说什么?!
云迟努力想发出点声音出来,最终却不过恍如蚊叫。
妖凤之心是什么鬼东西!
云迟觉得背后的灼烧越来越重,她忍得双目陡地一片赤红,身体一震,双臂控制不住地伸开,力道绷紧。
这时,华池水烟雾气缓缓汇聚,与月华一起,慢慢地流向了云迟,在她的背后蓦地幻化出一只凤凰。
凤凰展翅,睥睨天下!
银白的凤凰,却在凤尾开始,一寸一寸地染上了带着明橙的红,如同浴火,圣洁的白彻底染成了烈火一般!
晋苍陵的手紧紧地扣着云迟的腰,望着那只已经白时圣洁高贵骄傲,火红时妖艳的凤凰一点一点地再化为月华水雾,一缕即收,全部没入云迟的背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云迟觉得所有的痛苦都霎时消失了,通体舒畅,全身轻盈,感觉好得不能再好。
她甚至有那么一点错觉,自己好像已经升天了,摆脱了沉重不堪的肉体,灵魂飘飘然已经全无牵挂升上了天空。
飘啊飘啊。
轻松自在得像个美梦。
但是还不待她仔细地享受这种感觉,腰间就被人蓦地用力一掐,痛得她的眉都皱了起来,也把她拉回了现实。
一清醒过来,她就对上了晋苍陵那复杂的眼神,顿时心里就一个咯噔。完了,之前谈好的交易现在泡汤了啊。
她再笨也猜得出来刚才没进自己后背的是那玉匣里的东西,因为她正背着自己之前藏身的方向,那处可没有别的东西。
交易泡汤,她又享用了人家的水阵,那什么,洗髓伐骨约莫是成功了?那她要拿什么来还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