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章 最后的冒险(1 / 1)代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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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谷口,归属蜀汉势力范围的南侧平原上,一支小队正在躲在帐篷里烤火。

“阿哥,都第十天了,这谷口别说马车了,连只鸟都看不见啊。”山风吹过,他冻了一个哆嗦。“娘的,这北边的山里可是比南中冷多了。”

抱怨的彝族士兵名叫白飞,此刻他烤着火,眼巴巴望着光秃秃的谷口。

“让你等你就等,哪那么多话。王将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丞相说一,他一定要做到十才行。”对面的哥哥白平显得成熟几分,习惯性的教训起弟弟。

他们都是前几年诸葛丞相平南蛮时归顺蜀军的,因为兄弟二人目力矫健,且在山路行走如飞,被选入斥候,统归牙门将军王平统领。

今天,已经是他们奉命在谷口守候的第十天了。王平交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等一辆黑色马车驶出谷口,立刻通报。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受这样奇怪的任务,一个多月前,他们奉了同样的将令,在子午谷的山口前等一个人出现。

等一个身穿魏国功曹官服的人出现。

“阿哥,你说这次王平将军让等的人,是不是和上次一样,也是魏狗的奸细?”小弟白飞好奇问道。

“管好你的嘴。”

哥哥狠狠的训斥了一句,可是又憋不住的凑近了弟弟,小声说道:“后来我听说,那人根本不是什么魏狗奸细……”他悄悄附到弟弟耳畔,轻声说出自己从军中好友那里听来的消息。

“什么,你说上次那人是从敌营返回的暗钉?!”白飞不禁喊出。

“喊什么,喊什么!”兄长使劲拍了拍少年的腿,私下环顾,生怕山风带走了他的秘密。

“他虽然不是魏国人,可却是魏延魏帅手下。”

“魏帅?那不是丞相倚重的大将吗?王将军为何要我们监视他的手下?”

哥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汉人就是这样,他们和外人斗不算,非要和自己人斗。我可是听说,魏帅与王平将军的靠山杨仪杨参军是死敌,连诸葛丞相都不能调和他们的矛盾。所以依我看,这次的任务,还有上次在子午,王将军八成根本不是奉了丞相的将令。”

“你是说,是杨仪下令……”弟弟不禁捂住了嘴巴,纵然他不懂得汉族人的党争,也能感受到此事的复杂与危险。

“没啥,当兵吃粮,我们就像弓弦上的箭,拉弓的人让我们往哪射就往哪射,至于射中的是谁,就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了。”

兄弟二人正说着,三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山口。

弟弟白飞当即起身,要去向不远处王平所在的军营禀报,但却被哥哥拦住。

“稳住了,将令说的是一辆黑色马车,没说是几个人。王将军办事稳重,最容不得冒失鬼。”

白平凝视着三个人,全都破衣烂衫,背上各自背着一捆干柴。

“也是,看着像是附近的樵夫。”弟弟被哥哥一说,转而放松了警惕,正要重新坐下,却见哥哥机警的起身。

“就算不是马车,也着实有些蹊跷。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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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布背着柴火坐在最前面,身后的余承不时回头,想去搀扶步履蹒跚的老爹,却被雷布拼命制止。

“哪有樵夫和樵夫间还互相搀扶的,一看就是反常!林兄不是说了,一切小心,最忌反常!”

尽管他在教训别人,但是自己走得并不比余老翁强很多。要不是他赶着去将翻车下的余承和余老爹救出,靠他们帮自己包扎,眼下这条腿就废了。

老爹摆摆手:“儿你往前走,爹能行。”

余承无奈的回过头去。纵有不忍,但是他知道,必须按照赤帝说的话走下去。

马车损毁,本来宽绰的路途一下子拉长了一倍,现在距离赤帝要求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一日。

他的记忆回到几天前的深夜。

当整个咸亨米店被那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时,余承曾经一度以为是凿点暴露。在壮着胆子开门时,他的手中已经攥紧了殉国的毒药。

而当那张陌生的面孔说出自己就是赤帝时,他的心跳反而更加急促。

这是赤帝第一次不用伪装,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暗钉如此直接大胆行事,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暗钉叛变,带着敌军前来纳投名状;要么是遭遇重大风险,根本来不及伪装和接头。

毫无疑问,那夜的情形属于后者。

在地窖中,赤帝将误入奸计的事毫无隐瞒和盘托出。此时任何为了颜面的掩饰都是对大汉的不负责任。余承除了震惊,还感受到了一种极度的压迫和绝望。

唯一带给他希望的,是眼前赤帝的镇定。没有多余的懊悔和解释,赤帝告诉他,自己已经想好了力挽狂澜的计划,而余承在这个计划中的角色尤为重要。

“替我回到汉中,将一切禀报丞相和魏帅。”赤帝极为认真的说着。

“那你呢?”余承焦急的问道。

“我要留在这里。”对面的人回答。

“不不不……”余承连连摆手。“你是大汉的精锐,你身上肩负重任,不用为了救我而……”

“不是为了救你。”赤帝斩钉截铁的说道。

“只有我能救北伐,救大汉。我必须留下,而明天,载着瘸腿老兵的马车也必须离开长安。”

“余承你听好,离开长安不是对你的优待,而是你肩上的任务。”

这句话再次响起,不过说的人和听的人调换了顺序。

余承明白了,眼前的男人除了救人一命的慈悲,还有誓要完成子午谷奇谋的决心。自己无力改变他,也根本不想改变他。

在赤帝的话中,他找到了自己渺小一生的伟大意义。

就像程武对于奋起的夏侯楙的感情一样,余承亦被赤帝所感染,他知道,这是他人生千载难逢的建功之机。潜伏十年,他等的就是今夜这一刻。

他余承,心甘情愿成为赤帝手中的一颗棋子。

接着,赤帝递来一张皱着的面具。

“回去的路上带着这个,你要扮成我的样子。记住我叫林默,是个当过兵的瘸子。”赤帝将自己和雷布以及邹义的故事简单说了。

“我已经和雷布说好,会带着故人之父回汉中赡养。”

如此危难时刻,赤帝竟然还能想到自己的父亲。尽忠尽孝,林默帮余承做到了两全。

余承比徐庶幸运,因为他遇到了林默。

余承用心记下赤帝的话,并将面具试着带到脸上。

虽然呼吸不畅,但是能够贴合黏住,只要保持沉默,能够撑到汉中。

而赤帝接下来的话令人胆寒。

“回去的路并不比留下安全。袖子里藏把刀,这一路上,你要杀人,要不就会被人杀。”

“杀人!?”余承不解。“你不是说他们都是和你经历过生死的朋友?”

“那个叫邹义的少年,是个奸细。他一路上都想杀我,只是没有机会。他应该是想学会我的绝招,从而找到下手的破绽。”林默冰冷的说道。

“奸细……那他是魏国人?”

“不,他自作聪明的暴露过身份。他是成都羽林卫,动机应当是高层的政治斗争。”

“那他……学会了你的绝招吗?”余承追问。

林默摇了摇头:“不过回去的路上他就等不了了。任何地方,任何时机,一旦出现任何反常,都是他下手的征兆。”

余承点头,最后问道:“所以你如何发现他的?”

林默冷笑:“呵,一个自称不识字的人,能够清楚念出‘西蜀细作’四个字,言语间都是成语和文言。这都太反常了。”

“反常就一定有问题,不对么?”

秦岭的寒风将记忆吹散,余承捏了捏手中染血的腰牌,不由得为孤身在长安的赤帝捏了把汗。

林默,你可一定要平安。如今的你,才是确保子午谷之计必成的白帝啊!

三个人在山路上跋涉着,他们踏遍崎岖峰峦,越过林间激流,从黄土地一路走来,直到定军山的挺拔轮廓出现在视线彼端,他们终于确信自己走出了魏国的版图。

坦途在望,却见远处两匹黑色军马踏破山石迎面奔来,将通往沔县的大路拦腰截断。

“站住!”

顶在最前的白飞喊道:“大胆魏狗细作!还不速速受降!”

他身后,马上的白平气沉丹田,拉弓搭箭,瞄准了余承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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