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煤场，已经有人一批批的来拉佛山武师去和倭寇比武。

赢了，可以得到一包白米。

输了……

情况有很多，主要看那帮倭寇的心情。

运气好，能留下一条命。

运气不好，当然就是死路一条。

这种比武的本质并不友善，从根子上来说，这帮倭寇是把佛山武师当成了垫脚石，把一众武师当成磨刀用品。

赤裸裸的利用，一点都不加以掩饰。

大多数的佛山武师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在白米的诱惑下，依旧有很多人踊跃报名。

人，是要吃饭的。

武师也不例外。

知道这一点后，苏常也不犹豫，直接找到李钊。

这位昔日的佛山巡警，现在的倭寇翻译官，在得知苏常的来意后，微微一愣。

李钊上下打量着苏常：“你是叶师傅的朋友，想去和那群倭寇打拳？”

对于直接找上门，表明来意的苏常，李钊确实有点意外。

但在确定苏常和叶问真的是朋友之外，李钊直接摇头：“不要去，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些倭寇下手狠辣，讲规矩的时候还好，一旦跟你翻脸，看你不顺眼，很可能就会杀人。”

就李钊做的事情来说，苏常是很不喜欢的。

不管怎么说，他翻译官的身份，怎么也是有汉奸的那种味道在里面的。

苏常虽然知道李钊也是无奈，他也要养家糊口，但情况就摆在这里，你有难处不错，但想让别人无条件的理解你，绝对不会容易。

当然，李钊这个人从根子里来说还是不坏的，否则也不会在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助叶问，帮助其他人。

对于这样的人，苏常不会去主观的判断他的是非，只希望由见证李钊一切所作所为的人来判断他究竟有没有罪。

李钊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很快就看到了苏常不断摇头后失望的表情。

苏常直接带入身份，给出的答案也相当简单：“要食饭的。”

一句话，就让李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道，华夏人在倭寇占据的地方，生存本就是一个相当困难的问题。

当生存成为最麻烦的事情，吃饱饭，自然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去。

李钊也不会大肚到说给苏常拿多少粮食，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常，随即点头：“明天下午你到煤场门口去。”

“到时候，我会把你带到那边去，你先在外面看看吧，到底要不要打你自己决定。”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一个问题出现，苏常微微点头：“叶江山。”

“江山？”

听到这个名字，李钊开始上下打量苏常：“哪里人？”

苏常眼睛一闭一睁，户口本随即跳动：“天下宝剑出龙泉。”

…………

苏常按照约定抵达煤场，在长久的等待后，很快就看到了倭寇的运兵车。

然后，李钊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苏常后，李钊连忙和为首的倭寇说明苏常的存在。

为首的倭寇当然也不介意多一个陪练，当即就让李钊把苏常带上车。

在车上，苏常看到了叶问。

对方的观察力相当之好，自然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苏常的存在。

之前苏常只不过是和叶问说过，表示自己会以叶江山的身份出来，会充作他的朋友。

叶问前脚收了苏常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拒绝苏常。

更何况，叶问也不认为苏常会做出什么有害他的事情来。

结果，现在苏常直接坐在了车上。

叶问一时间思绪万千，说不出的情绪呈现在他的心口。

过了好一会，叶问才坐到了苏常的周围，主动道：“为什么要回佛山呢？”

“你现在与东广一众武师一起，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叶问的声音越来越小，眉宇间闪烁的是一种绝对的不理解。

现阶段，佛山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更安全的地方生活，只不过是没有路子罢了。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谁愿意在倭寇占领区过着这样的生活？

而现在，苏常居然一点都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安全与否，直接就朝着佛山而来。

更是直接进入冲突最前端的地方，要和倭寇比武去？

这样的情况要是被周围的其他武师知道，恐怕更是要诧异。

在叶问疑惑的表情中，苏常微微摇头：“叶师傅，不是这么说的。”

“倭寇犯我华夏，你硬要说有多大的家国情怀，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也谈不上。”

“可问题在于，多少同胞死于苦难，多少兄弟姐妹被倭寇害死？这一点，你我都能看到。”

“倭寇蹂躏我之国民，佛山、广府、东广、南方，整个民国，每日要死多少人？”

苏常和叶问交谈的声音很低很低，但周围人依旧有所听闻。

不少目光朝着苏常而来，但苏常却一点都不在乎：“我只不过是简单小民，但我想护一方人，纵使只是再杀一个倭寇，也有意义。”

“血债要血偿！他们杀的人，难道就白死了？多少冤魂在天上看着，不杀倭寇，何以平血仇？”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在佛山，但如果我的作为能让同胞过的更好一点，我想就算生死，也可以放置一边。”

“如果有一天，我们收复故土，我们的下一代能够重新奔跑在你我故土之上，不用担心子弹与拳脚，就算死的人都被忘记，那也值得。”

叶问和周围的一众人都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苏常。

这种眼神中，有震惊，有敬佩，更有一种颤栗。

他们的呼吸略微显得有些急促，不少人双拳紧握。

时代有自己的局限性，百姓作为时代的一份子，同样如此。

对于更多人来说，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但正如苏常所说的一样，如果有一天能够收复失地，活着的人，应该去感谢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叶问长呼一口气，对苏常抱拳：“待我把妻子孩童安置好，一定跟着诸位师傅一起！”

苏常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们交流的这个空档里，运兵车已经将他们送到了倭寇的佛山兵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