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了棉袄,便和阿芳打了招呼,走进寒冷的风雪之中。阿芳抱着孩子没有说话,看着逐渐消失在雪夜中的罗青,仿佛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在无言的默许中。
两个人内心忐忑的走到了墓地中的尸坑,此时的风也怪异的停了下来,只有雪花静谧的坠下。罗青环顾四周,周围只有白皙的积雪,延伸进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人都没有。
手电照进尸坑,竟然发现有翻动过的痕迹,覆盖在尸体上的积雪有一部分被扫开,周边也有很多杂乱的脚印。
王二看到此景向罗青兴奋的打了个招呼:“你看!我说过有很多人都在偷摸做这种事吧!”
罗青没有说话,跟着王二一起跳进了尸坑。
“这是老齐头!看来他的尸体没有被人拉走啊!也难怪,这老头身子上肉少。我之所以选他主要是活着的时候我们比较熟络,经常一起喝酒吹牛,我相信吃了他的肉,他做了鬼应该也可以原谅我,第二这老头是个光棍,无儿无女,即使事情败漏,也不会有人找我们麻烦!而且他人我了解,身上没啥传染病!”王二指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尸体讲到。
王二弯下身子再次确认了一遍,口中便默念着原谅自己啊对不住啊的话,抓起尸体的袖子,用力一抻,竟然发现这瘦弱的老头出奇的重。
“兄弟来帮把手啊!”
罗青从发愣的神情中猛地一惊,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扫开积雪,找到了齐老头的两双腿,拽起裤腿,配合搬着双手的王二一起用力。
可能是尸体上堆积了很多雪,再加上很久没有吃饭本身就很虚弱,两个人折腾了半天都无法将之从大坑中移出来。王二气喘吁吁的坐在尸体中,敲了敲齐老头的脸,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整个尸体被冻的梆梆硬。
“要不咱们带走一部分吧?”
罗青大概听懂了王二的意思,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二看着犹豫不定的罗青,埋怨了一句,四下找起了工具。王二打算砍掉一只腿回去,可是从罗青家出来的匆忙,没有携带任何工具。
可是这一趟不能白来啊!王二在手上吹了一口哈气,慢慢的搬起了齐老头的一条腿,看起来同样很是紧张。几秒过后,王二吼了一嗓给自己鼓气,抬起脚就向膝盖处跺去,只听见一声类似于木枝折断的声音。
一条长满毛的小腿从裤管中抽了出来,王二也愣在那里,没想到在这种低温环境下,人骨会这么轻易的折断。
“咱…咱们走吧…”
顾白听完罗青的讲述久久不能平复,他望着罗青的烂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之后的7年中,情况越来越糟。吃人肉成为金叶村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只是谁也不提,谁也不说。”罗青摸了摸自己满面的疮痍,两只突出的眼珠垂了下去说道:“这样一个充满丑陋罪行的村落中,你认为还有存在的必要?”
顾白看了眼角落中熟睡的女孩,很难想象这些年生活在这里是怎样的一种经历。
“你要杀掉所有人,仅凭你和阿芳如何做到?”
罗青冷笑一声,“阿芳已经去找乔爷了,一心想要烧死阿芳的乔爷势必会召集所有人来到院中执行火刑,但是我已经事先在院周围洒满了燃油,只需要一把火。
呵呵呵…这场噩梦也就会结束了,这场大火烧死的不止我们,还有那些不堪回首的罪恶。”
“我们?!”顾白攥紧拳头,听罗青的意思是要与村民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也就是意味着这个小女孩与阿芳也将葬身于这场复仇的烈焰之中。
这个村子还有乔爷,究竟怎样把一个人逼到如此?连自己生命和最珍贵的东西都可以抛弃至复仇的计划之中。
顾白看着罗青惨不忍睹的面庞,不敢想象之后的罗青经历了些什么。
“肢解杀害那个眼镜男是我做的!杀掉乔爷儿子并投尸水井是我做的!而水里的毒也我投的!我的目的就是要让村民们深深的陷入恐惧之中!让他们为过去所做的一切罪行而忏悔!这一切你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对于乔爷的报复?!你错了!我要让火焰净化这里!”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是复仇,也要搭进阿芳和你的女儿?!”顾白的拳头越来越紧,他深知现在的罗青已经丧失了理智,彻底沦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而此时的力气也恢复了很多,若是现在将之击倒,还是有极大的胜算。
可接下来罗青的一句话,让顾白松开了拳,茫然错愕的愣在那里。
“无辜?你是说那个小女孩?呵,她并不是我的孩子。”
罗青的话音中透出了愤恨。
“我本是乔爷家中的一个普通家丁,直到那天我看见了一个事情。”罗青的思绪飘荡在了那个初识阿芳的季节。
正在乔家大院中清扫落叶的罗青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叫。
跟随着声音来到了乔爷宅子门前,女人的抽泣声更加明显。
“今天这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你与你姐秀芬将无法在这村中立足!你也知道我乔爷在村中的地位!拿着这几斤猪肉回去,你要分得清局势,这样对你我都好!”
耳朵贴着门的罗青,好像听出了里面发生了什么。
宅子大门突然被打开,乔爷衣冠不整的推开大门,看到罗青正在偷听,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怒目过来。
罗青拿着扫帚不知所措,嘴上赶紧打马虎表示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
之后阿芳便满脸泪水的冲出了门口,消失在了院大门外。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罗青清楚的看到她水汪的双眼,充满了让人怜悯,保护的冲动。少女那芬芳的体香在空气中久未消散。
“是聪明人的话,就忘掉你今天看到的。”
乔爷沙哑粗犷的嗓音,让痴迷于阿芳奔跑背影中的罗青拉了回来。
“是的!是的!我什么也没看到!”罗青连连弯腰不敢抬头的拿着笤帚走开了。
时间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
本都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的时候,阿芳独自再次出现在了乔家。
“什么?!你有了身孕?”乔爷一掌拍在木桌上,焦急的站起身子,在屋内不停的跺着步,心中满是焦虑。
此次阿芳前来一定是与自己谈条件的,如果真只是索要一些东西倒也好办,就怕哪天事情被这阿芳说出去,不仅自己原配的妻子会闹翻天,这强抢少女的名声也会被传出去,那么在村中的地位一定不保。
乔爷看四下没人,将屋门关紧。坐到了阿芳身边急促的问道:“怀孕这事你可和其他任何人提起过?包括你姐?!”
阿芳垂着头一句话没说,一只粗长的辫子垂在胸前,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