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然出现的白色购物袋,你有什么头绪吗?”陈瑜继续着自己的询问。
“额,其实当时不光多了那个购物袋,还有……”林泽文在大衣兜中摸索一阵,半天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当时订在购物袋上的订单,‘教授’特意嘱咐我带过来的。”
陈瑜摊开那张纸,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如他所说,那的确是一张来自恒信建筑公司的电子订单,连时间、地点、开发票的员工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这张订单是那幕后黑手特意带给他的,按照他那狂妄自大的风格,基本可以确定,能够通过这张订单上的信息查到经手炸弹的上一个人。
这种每一步都被“教授”提前算好的处境,让陈瑜颇为不爽。
因为他给出的信息,基本就是下一步的最优解,即使已经被他算到了接下来的行动,陈瑜还是不得不继续在这条线上追查下去。
林泽文见他没有回复,又自顾自说了起来:“它本来是订在购物袋内部的,却莫名其妙突然脱落,飘到了外面。我见‘教授’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才把它擅自揣进兜里,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陈瑜蓦然抬头,林泽文刚刚的话给了他一种古怪的既视感,似乎前不久刚听过类似的话语一般。
充满违和感的物品,不应该发生的意外,这好像刚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过一次……
他很快便联想到了“教授”准备的那把断线钳。
就像那把断线钳一样,那订单的突然脱落绝非偶然,是“教授”特意为外卖小哥准备的反抗机会!
不出意外的话,当时他一定看到了购物袋里面的炸弹!
“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陈瑜求证般地问道。
林泽文沉默了两秒,才道:“不,我从来不看‘教授’交给我的东西,我对里面的东西一无所知。”
他说谎了。
读心术告诉了陈瑜真相。
——在捡订单的时候,林泽文不经意间瞥到了里面的零食包装,还有那之下还未启动的炸弹。
果然,和王谦一样,“教授”同样为他准备了另一条路,而他,同样没有选择那条路。
陈瑜突然一阵烦躁,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笼罩了他,在“教授”的刻意安排下,他在每件案子中都能看到希望,却每次都与其失之交臂。
他心中的莫名情绪,与其说是对当事人选择失望,倒不如说是对“教授”这种行为的恼火。
那该死的“教授”,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肆意妄为地扮演着上帝的角色,他不断逼迫受害者违背本心,被动地参与各种犯罪。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折磨受害人们的精神,待他们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后,再让他们在看似公平实则扭曲的规则中做出选择,毁灭自己,或者,泯灭人性。
这些受害者们或许并不值得同情,但“教授”的行为比他们更恶劣了十倍不止。
突然,林泽文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还有别的问题吗?”
“当然,”陈瑜深吸一口气,姑且压制住内心的不爽,继续按照原来的思路询问,“我想知道,‘教授’掌握了你的什么把柄,才让你为他办事?”
“先生,我想这我不能告诉你。”果不其然,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教授’是让你知无不言呢。”陈瑜叹了口气,本就没打算自林泽文口中得到答案。
读心术自会告诉他一切。
林泽文的心声虽然断断续续、比较模糊,但其指向性实在太强,让陈瑜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弱点。
他有着某个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非常特殊的癖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心理疾病。
当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不为外人知晓的小癖好,这再正常不过,即使被曝光出来,也不过会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当事人更多的是面子上的问题。
可林泽文的癖好不同。
这种癖好违反了社会最基本的伦理和道德,常见于对儿童下手的罪犯身上,一旦沾染了这个癖好,往日再受欢迎的人都会被视为最恶劣的心理变态,永远永远抬不起头。
与王谦不同的是,林泽文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他只不过是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上网浏览了一些年龄上有些问题的图片和影像。
即使这样,他仍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癖好,那样的话,他将被无限期地打上变态的标签,被周围人辱骂唾弃,变成连垃圾都不如的存在。
“教授”正是利用这个把柄,像威胁王谦那样,让他为自己办事。
外卖小哥可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暴露得一干二净,仍强装镇定地应对着:
“他只是让我回答您的问题,可没说让我如实回答所有的问题。”
“那么让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陈瑜倒表现得无所谓,反正他能够通过读心术得到答案,“除了运输物品和今天的事情外,‘教授’还要求你做过什么?”
“教授”交给王谦的一系列任务,最终毁了这个企业家。
既然如此,他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同为受害者的外卖小哥。
果然,林泽文的瞳孔瞬间收缩,黝黑的脸上第一次卸下冷硬的伪装,露出慌乱的神色。
“这,这同样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留下这句话后,他猛然起身,作势要走。
趁着他还没夺门而出,陈瑜喊道:“记得结账!”
林泽文脚下一僵,不情不愿地走向吧台,掏出了钱包。
借着这个空隙,陈瑜沉声质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有得选?”
突如其来的大声呵斥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咖啡厅原本安静的氛围顿时被搅乱,所有人都对陈瑜投来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责备他这不守规矩的行为。
除了已经付完钱,正欲离开的林泽文。
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嘴唇翕动,表情不断变化,像是想通了什么。
最终,他还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离开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