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开枪之前,拉普拉斯之眼就分析好利弊,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陈瑜既然选择开枪,那当然也有应付周围几人的方法。
而且,并不是之前在沙滩上所做的那种拙劣表演。
不,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做。
陈瑜只是把“陷阱大师”的尸体稍微推远了些,反身弓腰走进洞穴旁的小溪,掬起一捧清水。
他认真地清洗着脸上的血迹,对愈来愈近的、杀意高昂的“猎人们”不管不问。
然而,不足一分钟,周围便接连传来几声闷响,残忍、暴虐的心声纷纷戛然而止——他们全都倒在了最外围的陷阱之下。
陈瑜听着远处用怒骂来掩饰恐惧的声音,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起身朝陷阱中最近的一人走去。
反客为主,用“陷阱大师”留下的陷阱对付后来者,这就是他的计策。
他杀死了“陷阱大师”,又身处他之前所在的陷阱中央,那这些陷阱自然而然可以为他所用。
就是这么简单。
没走多远,陈瑜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牛仔套装、双手被两侧大树垂下的树枝勒紧,被隔空吊在两树之间的男人。
他不断咒骂着陷阱设置者的卑鄙下作,双手还不断使劲尝试挣脱用树枝缠绕而成的锁链,却只是让柔韧性极强的树枝摇晃一瞬,反而把手腕勒出数道血印。
而男人脚边的泥土旁还掉落了一把厚重的左轮手枪,想必这就是他带入这片孤岛的东西了。
可惜了,是更不稳定的左轮,而且我已经有一把手枪了……
“咳咳……”陈瑜故意出声,吸引他的注意。
男人立即扭头,目光凶厉地像是要吃人。
“好巧啊。”陈瑜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银色手枪,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左轮。
男人望着他手中的枪械,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说:“你就是刚刚开枪的那个人?”
“嗯。”陈瑜应了一声,检查了下左轮的保险后,把两把手枪都收了起来。
然后,他突然绕着男人踱步起来,视线一直稳定在他被拉起的手腕处。
男人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身体努力地跟随着陈瑜的脚步倾斜,竭力想要护住左手手腕。
当然,他失败了。
“野外专家”的陷阱本来就是为了查看身份牌设置,又怎会因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反抗失效?
他是剪刀。
陈瑜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近他的身边。
他无视那由愤怒和恐惧交织的扭曲表情,掏出了刚收获的可折叠军用铲。
“你,你要干什么?!”
陈瑜没有回复,高高地举起军用铲,然后砸下。
“啊!!!”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手起铲落。
“……”陈瑜无奈地看着他,“你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啊……”男人咽了口唾沫,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除了牛仔上衣破了层皮以外,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你这是?”
陈瑜没有开口,默默地剥下了他的衣服。
然后,他避开左边半米处的陷阱,走进了大树后方,男人视线的死角。
半分钟后,他提着那满是血污的工装服走了出来,身上则穿着被铲子“裁剪”过的牛仔套装。
由于要避开被陷阱缠绕的双臂,下身的牛仔裤倒还算完整,牛仔上衣倒是残缺了大半,看上去甚是狼狈。
陈瑜却不管这些,重返男人身边,不顾飞溅的唾沫星子,温柔体贴地把先前沾上血污的工装服套在他身上。
然后,在男人由恐惧转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微微鞠了一躬,就此离开。
陈瑜没有解释什么,又去检查了被陷阱框柱的其余四人,他们的身份牌分别是两个拳头,两个布。
按理来说,对于拳头身份的两人,陈瑜是没机会做什么的,但“陷阱大师”布置的陷阱极为巧妙,要么把他们倒挂在树上,要么捆住了其四肢,最终他们携带的武器和物品全都掉在了地上。
于是,他又收获了一件迷彩外套,两把匕首,一袋大概能够吃三天的压缩饼干。
从始至终,陈瑜就没想过要杀他,还有踩中陷阱的其他人。
——即使杀人获得的奖金和命运系统的附加奖励挂钩,即使这些人都想杀了自己,但他毕竟不是什么心理变态的杀人魔,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
话虽如此,陈瑜也绝非什么圣人之流,该收取的战利品和这几天所需要的物资,他一个不留,统统拿走。
至于之后他们的下场,那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想要杀人,就理应付出代价。
而现在,陈瑜全身上下焕然一新,抱着一堆东西战利品回到了洞穴中,先前染上的血腥味也稍微消散了些。
他把左轮,匕首这类危险但自己又用不太到的物品藏在洞穴的最深处,压缩饼干这种硬通货则揣在兜中,一手拿着银色手枪、一手拿着军用铲退了出来。
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解决。
陈瑜望着“陷阱大师”的尸体,好久才做出决定,把他埋在附近的挖好的坑洞中。
说来讽刺,他肯定想不到,自已用来害人的陷阱,反倒被用来埋葬自己的尸体。
与那些踩中陷阱的鲁莽之人不同,“陷阱大师”可以说是这场自相残杀中最难缠的几人,甚至没有之一,在热带森林这天然主场之中,他不仅比其他人都熟悉这片环境,还拥有着规避黑白熊的规则,进行狩猎的能力。
若不是陈瑜运气好,碰巧听到了他的心声,再加上拉普拉斯之眼的帮助,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当时,陈瑜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拉普拉斯之眼”的状态下,强行抑制住了人类的感情,依赖绝对的理性做出了决断,干净利落地射杀了他。
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直到现在,陈瑜处理完眼前的这些麻烦,才后知后觉,对这件事产生了某种感觉。
那是恶心、懊悔与自责无奈碰撞,在“我当时别无选择”之下强行糅杂在一起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