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本应该足以支撑两人重量的粗大枝干诡异地向下弯曲,发出痛苦的呻吟。
下一刻,靠近主干的部分骤然断裂,整条枝干都失去了支撑,带着刚踏在上面的三哥一起坠落而下。
几十米的高空,九十公斤重的男人和树枝,谁先落地?
现实给出了答案。
一声巨响过后,泥土和砾石飞溅而起,三哥和树枝不分先后地落在地上。
他吐出一口鲜血,生死不知。
陷阱,可不只是地上才有的东西。
身后的巨大动静惊住了老五,他回头一看,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与此同时,陈瑜倏然停步,再次掏出怀中的手枪。
趁着老五分心,他干净利落地连开三枪。
砰!砰!砰!
救兄心切的老五来不及防御,连连后退,最终瘫倒在地上,已然没了生机。
大局已定。
陈瑜这才松了口气,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地上的老五有三哥的弓箭援护,再加上他那变态的体格,想要靠手枪还有陷阱和他正面对抗几乎不可能。
所以,陈瑜才反其道而行之,刻意把一直都安安稳稳的三哥往陷阱上引。
虽然当时的想法大概就是如此,但计划执行的这么顺利,也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陈瑜来到生死未卜的三哥旁边,在他的预想中这种程度的伤害,还不足以杀死这个箭法精准的大汉。
望着那满是鲜血的脸庞,他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你一开始是如何确认我的身份牌的?”
不……知……道……三哥意识模糊,开不了口,但心声还是迷迷糊糊地给出了答案。
眼见他快要昏迷过去,丧失了基本的逻辑和语言系统,陈瑜也就不再掩藏自己的读心术。
“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为什么敢主动向我射箭?”
救……老……五……
最后,三哥给出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彻底昏死了过去。
居然,是这样么……陈瑜沉默了一会儿,又掏出怀中的匕首,准备给他个痛快。
他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原因有二。
其一,在刚刚的战斗中,两人失败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太过关心对方,才给了陈瑜可乘之机。
不然,以他们这硬抗子弹的变态战斗力,正面交锋的话,光是一人陈瑜恐怕就凶多吉少。
否则,陈瑜也不会再次冒着暴露的风险,开枪偷袭了。
其二,陈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自相残杀中,还有组队的存在。
抛开他的读心术,只要和身份不同的人组队,这种方法就能最大程度的规避身份牌规则的弊端,对岛上的其他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效率最高的方法了。
当然,前提是能找到愿意信任的人的话。
不仅如此,听这两个人对对方的称呼,他们兄弟至少有五人,而既然他们两都进入了这座小岛,兄弟中还有其他人同样在这里也说不定。
在这种未知前,陈瑜当然不能放虎归山,让自己徒增隐患。
想了这么多,他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匕首直直地刺向三哥的心脏。
“请等一等!”
远处传来急切的声音,陈瑜的动作随之一顿,匕首悬在空中。
倒不是他就此改变了主意,而是这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心声传来。
也就是说,他是在五十米外喊的。
在这错综复杂的雨林,把声音清晰地传到五十米之外,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可想而知。
这要承担的风险,几乎不比陈瑜开的那几枪小了。
所以,他姑且停了下来,等那人进入心声的范围,再做决断也不迟。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陈瑜听到了那火急火燎的心声,里面有种说不出的迫切。
“跑快点,加油,再跑快点……”
同时,他嘴上还不忘继续喊道:“请等一等!”
“好汉手下留人,麻烦饶他一命!”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陈瑜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此人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终归没有下手,而是用“陷阱大师”剩下的自制木绳把三哥绑住后,躲在那怪人前来的必经之路上,先做好埋伏。
结果,陈瑜看见了一个身穿教士服、戴着黑色圆顶帽、脖子上戴着一个银制的眼睛挂坠的中年男人,更让他意外的是,教士手上还捧着一本书。
《堂吉诃德》。
而且,这教士的心声中,竟然是真的想要救人。
——无论是哪一方战败,他都想在胜者手中救下对方。
真是怪人。
眼见教士从他身边经过,马上就要踩中前方的陷阱,陈瑜从旁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别往前走了。”
“啊?哦哦,”教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刹车,差点撞在陈瑜身上,“请问,前方的战斗结束了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那可不行!”这话击中了教士的死穴,让他直接跳脚怒吼。
“快让开,我一定要去救人!”
“小声点……”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局面,陈瑜彻底无奈了,但既然对方反常地没有杀意,他也没有与其交恶的打算。
所以,他说道:“战斗结束了。”
“什么?”
“我就是刚刚战斗的参与者。”
“啊?那……”教士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一副畏畏缩缩的姿态问道:
“敢问,兄弟的手下败将,还,还活着?”
陈瑜扶额长叹,应道:“活着。”
“呼,真是太好了,”教士却瞬间松了口气。
“走吧……”陈瑜刚想回身带路,双手却突然被拉住了。
“谢谢你,谢谢你饶他一命,你的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他拉着陈瑜的手,激动地摇晃着,看那架势,甚至有要跪下的趋势。
“……”陈瑜嘴巴微张,最后却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他挣开了教士的双手,转身向三哥昏倒的地方走去。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但最起码没有恶意,这在这场自相残杀中,可是很难得的品质。
“兄弟,”教士赶忙跟上了他,一副讨好的模样,“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