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太过沮丧。”唐子龙说道：“就算考试通不过也可以不去猎人联盟当炮灰，他们没你想的那么霸道，你还可以选择回归正常生活，只要注射一种能压制你的血脉力量的药物，然后让医护人员对你进行洗脑，删除掉关于超能力的记忆就行。”

“洗脑？听起来好恐怖，可以不洗吗？”陈秀莫名想起前世的传销组织，他们好像就是通过洗脑控制属下赚钱，鬼知道猎人联盟的洗脑删除记忆的同时会不会植入其它思想。

唐子龙摇摇头，“洗脑是必须项，猎人联盟绝不允许在普通人的世界出现超能力者，不然也不会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对邪组织进行打压，他们都是群肆意在普通人世界使用超能力的坏蛋。”

他接着说道：“其实洗脑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洗完老是觉得自己丢了点什么，看起来有点呆呆傻傻，可曾经有一位伟大的哲学家说过，人有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傻子好，傻子不痛苦。”

陈秀愣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周树人说他没说过。

“如果你觉得自己心里有件事，记不清楚，又很重要，你会不会成天想着？生怕有一天不想就忘掉了。”唐子龙忽然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似乎再和他谈论什么人生世界观的大事，不过陈秀知道这只是他在安慰自己，说明天的考试过不去也没关系，不过是洗个脑，变成个傻子，重新做人。

可这个问题陈秀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一件事值得他念念不忘，这一世什么记忆都没有，自然不用多说，至于上辈子，也是个孤儿，潦草活了二十来年，除了一个叫卢子阳的姑娘，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没有值得自己刻骨铭心记住的事还好，不然洗过脑总觉得忘了点什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迟早会把自己逼成一个真正的傻子。”

“无趣的人生还是有好处的。”陈秀白烂说着，却没来由叹了口气。

唐子龙沉默了一会，“你刚才叹气嘞。”

“我知道，短短几十个小时从英雄救美到得罪尚若冰，经历了这么多颠覆三观的事，当然要叹口气。”陈秀吭吭哧哧，“我就不该脑袋发热去救那个被醉酒大汉调戏的姑娘，大半夜还一个人在僻巷里溜达，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被呢个啥了纯属活该，我凭什么触这个霉头，安安静静混迹在繁华的大都市多好。”

“可你还是救了。”唐子龙忽然说道。

“所以我现在后悔了。”陈秀说：“不然我的超能力肯定只有我自己知道，也不用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学院。我力气这么大，随便参加几个拳击比赛或者举重比赛，轻轻松松拿几个冠军，最不济去工地搬砖，一天也能比别人多挣百八十块吧。运气好点说不定就会像各种爽文中写的那样，凭借金手指改变命运，屌丝逆袭，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唐子豪说道：“我的血脉天赋是洞察，我能凭借一个人说话时的生理反应判断这句话是真是假，你刚才说话时呼吸速率和血容量异常，出现呼吸抑制和屏息，脉搏加快，血压升高，血液成分变化，导致面部、颈部皮肤明显发红，皮下汗腺分泌增加，导致皮肤出汗.....”

“停下停下。”陈秀打断唐子豪的喋喋不休。

“你认为我在说谎咯？”陈秀气笑道：“我为什么要说谎，我就是后悔救了那个女孩，就是后悔加入这个莫名其妙的学院。再说了，你以为你是测谎仪啊，看人这么准。”

唐子龙耸肩道：“《犯罪心理学》中说过，人越解释什么就代表越想掩饰什么，你如果真的后悔，听我说了这么多，只会呵呵一笑，对我不置一词。”

“那我不解释了。”陈秀故作轻松道。

“你是听我这么说之后才不解释的，这样更印证了你想掩饰。”唐子龙云淡风轻阐述一个陈秀不愿意承人的事实。

陈秀沉默了几秒钟，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火气，对着上铺恼怒大喊：“你唠唠叨叨，唠唠叨叨，到底想怎样啊？我后不后悔关你屁事啊？我们很熟嘛？拜托哎老兄，我们才认识四十分钟。”

他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唐子龙也许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他其实知道这家伙是好意，只是表达方式有些直接。但不正是愿意把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嘛，真正的朋友才会直击你的要害，好让你清醒下来反思反思，处处都随你心意的是虚与委蛇的小人。

“对不起啊！”陈秀看着唐子龙满是认真的脸，小声说道。

“哈哈哈，我偏不说没关系。”唐子龙没心没肺大笑，“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也不后悔救下哪个姑娘。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陈秀茫然抬起头，看着倒吊的大脑袋

为什么不想离开这里？

陈秀低头安静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离开这个地方他就无处可去了吧。

他没有这一世的记忆，离开这所莫名其妙的学院只能回到另一个没有印象的高中继续读书。

其实回到一所普通高中也没什么不好，不用担心被打，不用担心成为全民公敌。他可以纵情剽窃《唐诗三百首》为自己所用，惊艳身边的所有老师同学。还可以闷头在宿舍打开一个小说网站，写一本关于火焰的《斗破天空》为自己揽钱。

这样其实挺好的，可是内心为什么不愿意回到正常的世界呢？

是害怕被洗脑吗？还是丢掉超能力？

洗脑也没什么啊，反正自己的记忆没什么重要的。

丢掉超能力也没什么啊，反正血脉天赋接触不良。

“因为正义感。”唐子龙见思考中的陈秀眉头越皱越紧，出声说道：“是因为正义，对吗？”

“不对。”陈秀想要摇头，但对上唐子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颓然低下了脑袋，丧气道：“好吧，好吧，你说对了。”

他抬起头，直视唐子龙的双眼，“小时候玩警察捉小偷，孩子们总是争着抢着演警察，没人愿意当小偷，正义这种东西是刻在人骨子里的，所有人年幼的时候都向往正义，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会受到生活的压迫选择背叛正义，可只要有匡扶正义的机会，没人会选择拒绝。”

唐子龙咧嘴笑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正义的朋友。”

“正义的朋友？这是什么词汇？拜托，老兄，我们在认真聊人生价值观，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嬉皮笑脸。”陈秀嘟嘴。

唐子龙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您继续畅谈人生价值观。”

“被你一搞没心情了。”陈秀瘫软在床上。

“那就睡觉吧。”唐子龙说。

“不管今天发生什么糟心事，明天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

校长办公室内，

张天雷坐在校长正对面，他拿着一份文件大致扫了一眼，眉头紧锁，“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陈秀的详细档案？”

校长眼神平静道：“档案库里有他的档案，但被人设了加密，我没有权限查看。”

“你没有权限？”张天雷觉得校长是在和他开玩笑，“你没有权限查看谁还能有权限查看？猎人联盟的林溪棠权限也只是和你平级，你们两个象征着整个联盟的最高权限，还能有人比你们权限更高？”

“有一个。”校长眼神深邃。

“谁？”张天雷问道，他向来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对上层领导之间的秘密从来不感兴趣，但初次听到有人权限居然要高过校长和林溪棠，他还是被勾起了兴趣。

“腾云集团董事长，林正淳。”校长沉声道：“是他创造了拉薇儿，所以在拉薇儿的程序中，默认了林正淳是最高权限。”

“可林正淳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秀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张天雷惊叫。

“他很可能是二十年前那一批试管婴儿，他们这些婴儿觉醒的血脉天赋都是君临。”校长轻声道。

“当初的试管婴儿可是有三千个，除了夭折的一部分，还有两千个，他为什么重点关照陈秀。”张天雷还是不解。

校长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出声，对张天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应该是陈敖岚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