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甘南机场落地,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楚沉瑜解开外套挂在手臂间,等陈左怀拿行李的时候洪金水信息。
对方晚上给她攒了局。
“余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陈左怀两手拖着行李箱跟上她脚步。
在熟悉地盘,他浑身上下的自信印子瞬间回归,整个人都活跃不少。
楚沉瑜看了眼洪金水发过来的会所地址,漫不经心道:“先去酒店。”
两人坐上出租前往酒店,司机竟然是上次楚沉瑜来时载过她的那位,路上一直在感慨缘分,随即从后视镜里瞥见她脖子绷带,斟酌着开口:“先生,您这是磕哪碰哪了?”
燕峥下手一点没留情面,用着把她弄死的劲掐,淤痕又深又重,估计没半个月消不下去。
楚沉瑜想起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没什么表情地扯扯嘴角:“倒霉摔的。”
司机了然,当即建议道:“运气是有点差,您要是不嫌弃累,可以去鸣鼎山拜拜,上柱香,我听说那可灵了。”
鸣鼎山有个闻名全国的同名寺庙,据说相当灵验。
陈左怀觉得可行,楚沉瑜点头应好。
机场去酒店要四十分钟车程,她在飞机上没怎么睡,昨晚一闭眼又是柏奚禾拿着桃木剑跟铜钱来索她命的画面,搞得她整晚休息极差。这会路上借着陈左怀跟司机的聊天声入眠。
到酒店再收拾一番正好到赴约点。
楚沉瑜做地铁时又记起今早钟司厘说过的车祸,拿出手机都不用,词条还在热搜醒目挂着。
车祸经过模糊处理,但依旧能看见横飞的肢体,甚至有个小男孩直接从车里被撞飞,甩出去七八米,当场死亡。
而酿成这次惨剧的奥迪车车主被检查出酒驾,撞人原因更简单报复社会。
她瓷白指尖戳着最后四个字,心里莫名浮现一抹熟悉。
这套路,总觉得跟赵子曾经在法庭上招认的说辞一模一样。
更巧的是,肇事司机也姓赵。
楚沉瑜微微眯起眸子,把图片保存下来发给钟司厘,顺便把自己的猜想一起发过去。
钟司厘很快回复:兄弟神助攻!我都没联想到这方面,你等着,我立马召集人手去查。
楚沉瑜:嗯。
如果赵姓肇事司机真的跟赵子有关系的话,那他应该也属于伥鬼一员,或许能以他微突破点顺藤摸瓜找到背后操控全局的下棋手。
钟司厘说她是神助攻,真没说错。
洪金水家中做矿石生意,本身家产颇丰,订的请客地点自然不俗。
楚沉瑜由侍者指引进入包间,内里已经有好些人在,突然来了个大家都不认识的新人,纷纷将好奇目光投过去,接着齐刷刷一愣。
…
南江气温闷热,青年换掉常穿的衬衫,仅仅穿着件松垮单薄的恤,下身搭着条纯黑的修身牛仔裤,看起来利落清爽如邻家小哥。
和一群浸淫生意场染满铜臭气的老油条相比,他未免干净的有些过分。
顿时有人看向洪金水,挤眉弄眼道:“老洪,这谁啊?”
他语气挪耶,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洪金水嗤他一声:“乱想,这就是我前不久跟你们提到过的楚老板,楚沉瑜。”
“哦哦,开古物修复店那个,看着有点年轻啊!”
“说到修复师,上次我家不是有个古董花瓶破了个角,八百多万拍的,可心疼死我了,结果我内人有关系,托一个修复师给修好了,跟之前没差别!这职业稀贵着呢。”
古物修复工作繁琐,基本都是老一辈在做,像楚沉瑜这般年轻干这活的少见,因此他们听到洪金水找了个年轻老板修宝贝相册时,都听过就算。
他们说话间,楚沉瑜按照洪金水示意坐到他身边,正想把相簿拿出来,突然感觉有股锐利目光刺到她身上,她倏然抬眸。
对方似是没料到她反应如此迅速,怔了怔,而后不甘示弱地回视。
楚沉瑜戏谑挑眉。
她没急着去找楚锦泽,倒是楚锦泽自己撞上门来。
正对着的单人沙发上,一身休闲装扮面容俊秀的男人表情阴晴不定地凝视着青年,眉梢深深皱紧,似在打量跟疑惑他为何会出现在这。
结果没等他分析出结果,就有人出声,将气氛弄僵。
“夸张吧,不就是个修东西的,哪有你说那么珍贵。何况修得好与坏也没人能给评价,全凭一张嘴说,咱们外行人不信也得信啊。”
“真正排的上号的修复师都在国家博物馆里工作,帮老李修花瓶那位就是大师,他技术好成那样都没敢夸大说自己修东西能修回原样。这位小兄弟别是三脚猫功夫,出来骗钱。”
洪金水对相簿的宝贝程度圈内人人皆知,从相簿损坏起就一直在寻找能将相簿复原的修复师,前前后后找了不下五个,全被告知无法复原。
那些想要卖个介绍人情讨好他的人愿望落空,此刻便统一战线针对起看着年轻没经验的青年。
洪金水听得懂他们话语里圈圈绕绕,人为财死,为了钱这群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冷哼一声:“能力又不由年龄判断,五十岁考证没考上的到处都有,你们能昧着良心说他技术好么?”
“这不一样啊,”花瓶经由大师修好,曾经也是讨好洪金水一员的老李开口:“经历摆在那,总比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好吧!”
强词夺理。
洪金水险些翻白眼,他没心情跟老李他们解释,转向楚沉瑜:“楚老师,我的相簿修得怎么样了?”
…
称呼一下子从疏离客套的楚老板变成亲昵恭敬的楚老师。
楚沉瑜明白他想给自己撑场面,点点头,将包裹着牛皮纸的相簿拿出放到他手里,“都修好了。”
洪金水也不扭捏,立马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心翼翼地拆开。
水晶铺面的相簿顿时映入众人眼底,连对面故作冷漠实则听墙角的楚锦泽都悄悄移过目光。
在座都知道老物件金贵,碰不得水火,沾上一点当场报废。加上相簿这种纸做的东西,修复起来难度相当大,费神又费力,很多修复师明里暗里都会拒绝修复这类物件。
哪怕是洪金水,其实也没抱着能百分百修复的期望,他只希望楚沉瑜能将女儿面容修复好,给他留个念想就行。
谁曾想,楚沉瑜给他一个莫大的惊喜。
洪金水颤抖着手摩挲着包着一层不知什么材料的照片,嘴唇翕动,喃喃道:“这这是囡囡。”
只见封好的照片清晰明了,被水泡发磨烂的地方仔细修补成原样色彩,甚至开始泛黄的老照片都清楚展现着原有画面,生动而精彩。
“我加了防水层,”楚沉瑜端起桌面橙汁喝一口润嗓子,“不收钱。”
其实制作防水层的材料挺贵,她原先准备让洪金水补差价,但看在他今天维护她的份上,她选择给他免单。
洪金水细致描摹着照片里女儿小时候的模样,眼眶逐渐湿润,闻言瞬间摇头:“不行不行,必须给。就当我给楚老师的辛苦费,不能拒绝!”
他一个外行上手摸也能知道防水层不一般,楚沉瑜肯费心思替他加护相簿,于情于理,他都该付这一笔人情费。
楚沉瑜拗不过父爱上头的洪金水,顺着答应了。
而旁边一圈子人早已看呆。
洪金水相簿坏成什么样他们清楚的很,修复大师都断定不能修复的东西,想要复原肯定难上加难。
现下被一个被他们质疑做毛头小子的小年轻修好,脸上神色霎时挂不住了。
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又拍回来的水,啪啪啪地兜头浇德透心凉。
但他们没敢继续找楚沉瑜事,毕竟拥有一本绝门手艺的人走到哪都吃香,能交好绝不得罪。
因此以老李为首,一个接一个站起身向楚沉瑜赔礼道歉。
“楚老师大人大量,原谅我们这些没见识的。”
楚沉瑜以橙汁代酒,回敬他一杯,这事就算翻篇。
洪金水高兴,招来侍者叫单,保证要把楚沉瑜伺候得舒舒服服。
比起她周围热闹,楚锦泽身边称得上冷清。
本来今夜主角就不是他,没顾到他很正常。
散场时,最开始嫌弃楚沉瑜的老李一转态度,亲亲热热拉过她手背拍着:“楚老师,这个月我家有宴会,您赏个脸,来凑个热闹!”
…
楚沉瑜敛眸,轻声道:“嗯。”
老李霎时乐呵呵地松手,找狗友炫耀。
月上枝头,晚上十一点,地铁已然关闭运行,洪金水提议送楚沉瑜回酒店,被她婉言拒绝。
洪金水没辙,得知她有其他事要忙后,就率先走了,他得会就收好相簿。
楚沉瑜站在会所门外没多久,一道裹着酒气的身影便走到她旁边,“还不走,在等我?”
他人跟她差不多高,说话时浓厚酒气钻进鼻尖,一闻便知喝了不少。
“让我留下的难道不是你?”楚沉瑜淡漠反问。
楚锦泽噎住。
确实。
场子快散时是他给楚沉瑜发信息让她在楼下等着,自己有话跟她讲。
“咳。”楚锦泽嗓子眼痒痒,“为什么来南江?宋家会放你出远门?”
绝非他有意这么问,实在是楚沉瑜入赘宋家后所有行动被禁止,去哪都要跟宋兮月打报告,但凡有超出上京市内的地方,宋兮月直接当场驳回。
楚沉瑜没几分情绪地回:“被流放了。”
楚锦泽:“嗯?”
他疑惑两秒,继而恍然。
“爸之前就告诉过你,让你态度再低点,宋兮月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现在倒好,动手打人你爽了,结果被扔到这种地方反省,满意了?”
楚锦泽在对楚沉瑜某些方面,意见与父亲高度重合。
青年是楚家送给宋家的礼物,用处自然只有讨好宋家为楚家谋取利益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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