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洁,微风吹拂,岸边的杨柳轻轻拂动,草丛中传来夏虫的鸣叫,撕破了这安静的夜,河水泛着银白色的月光静静的流淌,星光泯灭在月色中,不远处的山庄就像蒙上一层轻轻的银纱。
从远处悄悄掩过数队人影,到山庄百米外,人影轻轻蹲下,地面就像蒙上一层黑色的布,黥甲蹲在最前面,眉头紧皱的望着庄园有点朦胧的墙。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后的队伍有些骚动,有人在低低的说话,黥甲有些恼怒的抬起半个身子,扭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声音顿时消失,队伍重新回到安静中。
一团黝黑的云飘过来,将皎洁的月光遮掩,大地变得更加黑暗,黥甲轻轻舒口气,他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看庄园,庄园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隐隐约约的灯光。
院角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举着灯笼出来,冲着空旷的夜色画了一个圈,黥甲一挥手,一队人起身朝那边小心走过去,黥甲看着他们进去后,才轻轻舒口气站起来。
尽管在主人面前信心满满,可他知道,这年头敢行走西域大漠商道的人,手底下没几下的,早成了大漠里的枯骨,对付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如果能无声无息的让他们消失,是最好的结果。
他的人已经进入庄园,说明对方根本没有防备,计划进展很顺利。
黥甲默不作声的朝角门走去,大队人马跟在他身后,这些都来自主人的私兵,都是些刀头舔血的汉子,多数参加了多次在沙漠草原的行动,可以感觉到他们的轻松。
到了角门口,黥甲注意到,里面没有动静,他稍稍安心,倒不是担心对方发觉,这里毕竟是长安,动静太大,惊动了官府要惹来主人的责备。
俩个人一左一右,站在角门里面,黥甲进去,提着灯笼的人将灯笼提高了点,黥甲有些不高兴,低声喝斥让他将灯笼放低,那人赶紧将灯笼放低。
“有动静吗?”黥甲压低嗓门问道,目光却迅速打量院子里的情况,先前进院的人散布各个角落,严密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都睡死了,放心吧。”那人答道,黥甲回头看了眼边上的人,那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相貌,身材却很魁梧。
“那是范二,大爷,掌柜的让我们留在这里的,我们可以走了吧。”提灯笼的人低声恳求。
黥甲微微皱眉,很坚决的摇头:“少废话,带路,先找到姓柳的。”
定下计划后,黥甲来过这庄园勘察,可后院房间不少,他想在第一时间抓住姓柳的,毕良说他有修为,一个商人能有多大的修为,若是韩安还在,那还另当别论。
提灯笼的伙计有些不情愿,可看着黥甲凶狠的神情,又不敢不带路,于是他们俩人磨磨蹭蹭的向前走,黥甲有些不耐烦,伸手推了他们一把,于是俩人不得不加快脚步。
角门开在堆放杂物的院子,这个院子没有人居住,不过黥甲还是很小心的让人搜查了两个房间,房间里杂乱无章的堆放着货物,没有任何人影。
“走,老规矩,一个活口都不留。”黥甲转身压低嗓门命令道。
出了小院,队伍自动分成几个小队,各自朝各自的目标扑去,黥甲则让两个内应带路直扑内院来找柳寒。
穿过一道月亮门,黥甲心生警兆,身形顿住,迅速躲进廊柱后面,跟在身后的人也停下来,纷纷寻找掩蔽物。黥甲凝神朝院子里张望,对面的房间黑乎乎的,甚至院子都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亮。
没有问题,一切都很顺利。
可,。,黥甲就是感觉不对,盯着黑乎乎的房间,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神识伸出,房间里似乎有隐约的呼吸。
黥甲抬起手臂正要挥动,这时从边上的院子里传来惨叫声,夜空中似乎多了些风声。黥甲心中一惊,弩箭!这是弩箭破空的声音。
可,这次他们没带弩箭!
黥甲惊疑不定,这时灯笼从后面过来,黥甲挥手让他退下,这家伙没有修为,还提着灯笼过来作什么,添乱。
“都到这儿了,死活都要进去看看。”
黥甲回头看,灯笼不知何时到了那个隐在阴影中人手中,灯光下,黥甲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一张粗糙的脸,浓眉重目,提着灯笼的手稳定且有力。
“你是谁?”
“我叫柳铁,柳府管家。”柳铁嘴角滑过一丝嘲讽,身形却若杨柳般轻轻摆动了两下,一点黑影从身边飞过,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黥甲大吃一惊,柳铁一开口,他便知道中计了,问话的同时便下手,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居然能摆脱自己的星镖,这的毕良怎么没说,这柳府还有如此高手!
“掌灯!”
随着这声掌灯,院子里灯光大亮,对面的房门打开,一个彩衣中年人从屋里缓步出来,悠悠闲闲,就像出来赏月,又象漏夜苦读的书生疲倦的出来散步,那样随意。
“不知道是那位朋友,漏夜到访,还请入室一聊。”
声音不大,平静且温和,就像见到邻居上门似的。
“中计,退!”黥甲大叫一声,身形就要展开。
“都到这里了,还想退?”柳铁说着纵身而上,赤手空拳便来拿黥甲。黥甲身形暴退,剑光一闪,百炼剑自腰间喷出,柳铁却象没看见似的,招招紧逼,剑光陡然消散,黥甲慌忙后退。
“放箭!”
这声放箭却是在院外响起,弓弦响起,惨叫连连。
黥甲心中发慌,对方招招紧逼,仅凭一双肉掌便逼得他锋利无双的百炼剑无法施展开,不得不连连后退,距离院门越来越远,完全无法掌控战局,就听见院门口惨叫不断。
“我要活的。”柳寒好整以暇的说道。
“主子放心,跑不了。”
黥甲暴寒,对方居然还有闲暇聊天说话,脑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快走!
拳风扑面,剑光闪烁,陷阱中的野兽拼死挣扎。
但局面已经不可逆转的被山庄的人掌控了。
黥甲根本没有思考空间,对手无比凶狠,每一拳都沉重如山,每一步都让他无法躲避,不得不后退。
渐渐的,他发现对手好像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好像真的是要活捉他。
黥甲心一横,百炼剑上撩,拼着以命换命,不顾扑面而来的拳头,一记月落横江,抽身抢攻。柳铁微微一笑,拳头横扫,一拳击在百炼剑的横面上,剑光就如同遇上雷击,立时湮灭,劲道不停,沿着剑身上攻。
黥甲手臂巨震,百炼剑差点脱手飞出,踉跄连退数步。
柳铜带着麻衣人自各处跃出,三四人一组,对黑衣人进行围杀,屋顶高处,有麻衣人持弓弩严密监控整个山庄。
山庄不大,柳寒他们住进来有些挤,可现在却成了优势,让他以不多的人控制住整个山庄。
火光中,不时有惨叫发出,双方没有人呐喊,没有人狂吼,似乎都不愿惊动不该惊动不想惊动的人。
小院里战况却很明晰,柳铁占尽上风,黥甲连变数种身法,意欲逃出柳铁的铁拳,可不管他怎么变,都无法逃脱柳铁铁拳的控制。
这双拳头如此恐怖,破开剑光,封死他所有企图。
院门口处的战斗却已经平息,随黥甲进来的数十个黑衣人已经被诛戮一空,撩人的夜色,被血腥充斥。
“哈哈哈!”
一声长笑,百年剑飞出夜空,黥甲口喷鲜血,柳铁飞身上前,黥甲肩井中府天枢数穴几乎同时一麻,浑身的劲气立时消散,柳铁一把抓住,随手拖到柳寒面前。
柳寒先没理会委顿在地的黥甲,而是吩咐柳铁,让他带人四下看看。
“抓几个活的。”
黥甲神情不忿,心如死灰,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被出卖了,那个该死的毕良,他出卖了自己,也出卖了主人。
柳铁走了,柳寒似乎没有注意他,从屋里出来个瘦小的老头,老头花白胡须杂乱,头发随意披在脑后,就像胡人。
“老黄,你出来干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不小心就挂了。”
“屋里憋气,出来透口气。”老黄说着打量着黥甲,黥甲昂首站立,一脸不服气,老黄淡淡一笑,也没理会他,而是扭头说:“东翁想好了?”
柳寒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老黄叹道说:“这事给咱们提了个醒,咱们这套体系有漏洞。”
“对,是我疏忽了。”柳寒点点头,他设计的这套体系最大弊端是掌柜的权力过大,当初他就考虑到这点,可当时是没办法,手上没那么多可用之人,现在毕良的背叛给了他机会。
“一个掌柜,一个账房,还有一个伙计头,这三个人以后必须由总社派出,掌柜对他们只有管理权,没有解雇权。”柳寒思索着说。
老黄思索了会,露出了笑容,这三个职位正是要害,掌柜的掌控全局,账房管账,伙计头则是带领众伙计,等于管住了下面的人,账房和伙计头的职务不高,无法影响掌柜的商业决策,可掌柜的要想做什么,没有这俩人的同意还不行,这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