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叩击着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狭长的空间里回荡着。她的步伐不快不慢，却意外的不怎么沉重，袖长的双腿迈着优雅的步伐，每一处关节的弯曲都恰到好处。

上好的衣料因为摆臂的摩擦而发出微微的窸窣声，那手臂甩的毫无规律，自然，却又不放纵。

秦升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恐惧。那长官已经来了，大概会随便扫过一眼便会离开。

这监狱里停停走走的人太多，唯一不同的是那人能活着进来活着出去，而其他囚徒，进来时是人，出去时，就只是尸体了。

秦升看向过道里的积水，漂亮的眼睛里多了几昧讽刺。

越来越近了，那清脆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像敲击在人的心上一样。玻璃盏内的烛芯终于被烧完，火苗扑朔了两下，熄灭了。

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那鞋子十分考究，上面挂着他认不出来的标识，这位长官一定非常注重鞋子的护理，因为它是那样干净，干净的不像是在末世能够找出来的。

秦升不经意地向上看去，却在看清那人全貌时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只能把自己的这种情绪称之为惊艳了，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很少有情绪上的波动了，因为来人并非似他想象中那样普通，正相反，这人有张精致的脸孔。

细眸，薄唇，宽肩，窄腰，笔挺的西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剪裁得当的衣服一丝不苟，领口的烫金衣扣规整的系好，在浅黑色的衣料上熠熠生辉。

一顶做工精良的帽子端庄的扣在头上，不偏不倚，她的头顶并没有因帽子的重量而出现一丝一毫的乱发，小巧的帽檐在她的眼眶周围留下一片阴影，衬得她的五官更加深邃。

这个女人，周身都散发着纤尘不染的气息，那样的令人敬畏，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难以靠近。

秦升看着那漂亮的无关，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惆怅，一想到这样美丽的女子还要拉屎，他就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

就在那个时候，什造却突然间往这边瞥了一眼，这场景有些微妙。她是居高临下的看，秦升是自下而上的望。身份的差异一览无余，她是军官，他是囚徒。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什造不带丝毫感情的移开目光，转身离开了。

那只不过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罢了，或许。

其实什造内心是有一丝波澜的，这就是那个一直撬不开嘴巴的人？这样清秀柔弱的模样，还真是令人感到吃惊呢。

她微微叹息一声，加快了脚步。

终究不是她要负责的事情，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一件于他毫不相关的事。

锃亮的皮靴一脚踏进沉淀着污浊的积水中，脚步声愈来愈远，最终消失在尽头。

……

……

“呀，嫂子来了”

典狱长的办公室内，刘莽懒散的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雪茄，满脸都是轻松的笑容。

这是典狱长花费好大代价才搞到的东西，可是为数不多的奢侈品，在一些基地中甚至都能卖出很昂贵的价格。

“看样子牢狱生活过的不错嘛。”什造顺手将门关上，语气一改先前的冰冷，变得嬉闹了起来。

在家人身边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般模样。

“少抽点烟。”有些不满的将那支雪茄拿下，不顾刘莽眼中的心疼，随手捻成了粉末状，随后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诶，你的这个典狱长，还不错嘛！”

“当然，为了收服他可是花了我不少力气呢。”闻言，刘莽嘿嘿一笑，眼中带着些许自豪。紧接着，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他端正的坐起身来：“嫂子，那个人你见了没有？”

回想起先前那双深沉的眼睛，什造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见了，那个人不简单啊，你留着他，不怕出什么事情？”

“我想收服他。”勾了勾嘴角，刘莽用仅剩的一根完好胳膊拿起了水杯，润了润嗓子：“这个人我很喜欢。”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什造并没有表达什么意见，反正这些事情，她也懒的考虑。

“对了，有我哥的消息吗？”像是想起了什么，刘莽眼中带着一抹期许，心情也变得忐忑了起来。

什造的目光一黯，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回答，但结果却也不言而喻。

两人的心情都微微有些阴沉了下来，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心中总是有种不好的猜测。

“话说，如果阿哔回来，却找不到我们怎么办。”脸色有些担忧，什造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没有消息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还会有一些希望。

刘莽叹了口气，呢喃着说道：“我留下了纸条，如果老哥能回来的话，早就会来找我们了，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就像消失了一般，我已经用尽办法了啊。”

“我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吧，再查探一下，总能找到的。”什造眼中浮现一抹水雾，不死心的继续说道，没有见到尸体，她不敢相信刘哔就这样消失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她是如何度过的。

“对了，这是你要的东西，我那边还有事，得赶紧赶回去。”什造将一个黑色包裹放在办公桌上，有些无奈的说道：“基地的那几只老鼠，最近蹦跶的越来越欢了。”

点了点头，刘莽也没有挽留，而是起身将什造送到门口，嘱咐了一句：“如果掌控不了，就全部杀掉吧，记住，你的安全才是第一要素。”

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什造摆了摆手，开门走出去。

……

……

初春，大地上却满是肃杀的气息。

回到车上，什造将手套脱下来随后丢掉，她瞌上细密的眼帘，苍白的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

“帮我置办一套新的衣服。”

随行军官看了看那并无污渍的西装，有些疑惑，但低下了头，恭敬地答了一句。

车子发动的时候，什造有些困倦地掀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窗外，那屋檐上的鹫鹰，一只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