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两个弯，面前出现通往地下室的昏暗楼梯，侧边窗口开在路面上方十厘米，抬头能看见一小片暗色天空。

秦宇站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窗外燃起的烟花照亮了天空，绽开五颜六色的花朵，光亮透过沾满污渍的玻璃窗映在他的侧脸，模糊了一双沉默的眼眸。

“走吧，都八点了。”秦明国时不时地看着时间，生怕自己去晚了。

秦宇没说话，只是跟了上去。

地下三层，老赵坐在屋里，看着监控笑了起来，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你瞧，这老秦还tmd是个人才，江大的高材生都能被拿来还赌债！”

屋内一众小弟应和道：“可不是嘛！当初秀秀在一中读书的资格不也是这老秦送上门的嘛！”

“坑儿子专业户啊，这位可是。”

老赵沉在弥漫开的烟雾里，微眯着眼，“他可算不上是个父亲。”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老秦根本就不配有儿子！”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着，直到有人带着老秦父子进来，这才纷纷噤了声。

“赵老大，我把人带来了。”秦明国一进门就下意识的脚软跪了下来，眼泪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声音都带着些哽咽。

“这位就是江大就读的高材生？”老赵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是长得不错。

秦宇双手揣在兜里，没答他的话，反而问道：“我爸欠了你们多少钱？”

老赵见他不卑不亢，神情自然，倒是忍不住多了些耐心，笑了起来：“也不多，十万，一天利息一万，截至到今天连本带息一共二十一万，若是能在今晚九点前拿给我，就算清账，若是不能，那就拿其他东西来抵！”

“高利贷和买卖器官是犯法的，我最多只能按照商贷的最高利息还，而且得多给我一点时间。”秦宇在站原地，身体笔直，如同一根屹立不倒的松树。

“小伙子，我们这里可不兴讨价还价，能还钱就还钱，不能还钱就按我们的办法来。”听完秦宇的一番话，老赵抖了抖烟灰，抬眼不耐道。

一众手下冲过来就要动手，秦宇皱着眉，揣在兜里的手攥紧了手机，“我这里有……”证据……

话还没说完，虚掩的门被推开，人未到，清脆的女声先至：“赵老板，久仰大名。”

林茉莉一袭红裙出现在黑暗的房间里，身后是花园酒店的李经理，“老赵，这是林家大小姐。”

赵军放下手中的烟，见着李经理，扬起了礼貌的笑：“李经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林家？是哪个林家啊？”赵军装着糊涂。

“江城还有几个林家？”李经理一本正经着，他向来不喜欢这里，若不是林大小姐要求，他绝不会出现在这么肮脏的地方。

赵军这才正经起来，抬眼瞧向林茉莉：“林小姐不去管好你家公司，来我这小地方作甚？”

见他出言不逊，李经理上前刚想提醒，却被林茉莉抬手止住：“今日未打招呼前来，的确是我考虑欠妥，打扰赵老板了。只是都说事急从权，想必赵老板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自然是不介意的，只是林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呢？”赵军站起身来，环视房间一周：“我倒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是值得林小姐上心的东西？”

“赵老板自谦了，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是为了一个人。”林茉莉抬手指向站在角落的秦宇，“他。”

赵军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我懂的笑意：“原来林小姐认识这个小伙子啊，早说嘛，我就直接把他送到林小姐那里。”

林茉莉浅笑道：“多谢赵老板心意，只是道上规矩我还是略懂一二，现如今九点未到，他欠你多少钱，我这边转给赵老板。”

“既然林小姐非要给，那我倒是不好意思不说了，也不多，连本带息一共二十一万，对林小姐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赵军给手下一个眼神，便有人拿着银行卡号走到林茉莉面前。

不到一分钟，林茉莉摇摇手机，“钱已经转了，那人？”

赵军挥挥手，所有人退到一侧，“林小姐带走就是。”

秦宇抿着嘴站在原地，看了看林茉莉，心里海浪不断翻涌，最终又平息在角落里那个男人身上：“他呢？”

“小伙子，还挺善良的嘛，他把你拖到这里来，你还要帮他？”赵军勾起嘲讽的笑意看向秦明国，“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最后一次，今日出去就断绝父子关系。”秦宇冷着脸，面对林茉莉伸出来的手，到底还是选择了角落那个男人。

“赵老板，你也看到了，我这……要不再转你二十一万？”林茉莉见着固执的秦宇，拉也拉不动他，只有拿出手机又准备转账。

“转账倒是不必了，就是……”赵军看了看沉默站定的秦宇，“林小姐若是要包这个小伙子，可得把他爸管好了，老赌棍了，上次把自己的肾卖了拿去赌，赢了些钱，去逍遥了没多久，这次又来我这里赊账……”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小伙子虽然帅，但是有这么个拖后腿的爹，不值得她这么花心思。

“多谢赵老板提醒，我一定多加注意。”林茉莉谢过赵军的提醒，倒是没转账，便带着两个人从地下三层上来。

花园酒店的李经理带人跟在身后，直到将林茉莉一行三人送上车后，这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车飞快地奔驰，车上三人一阵静默。

直到秦明国忍不住小声问：“儿子，这什么林小姐真的在包养你吗？”

本就心情不妙的秦宇脸色沉了又沉，可又想到什么，张口认下：“不然你以为我的生活费、学费、奶奶的医药费哪里来的？”

秦明国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秦宇的话给说懵在原地：“你只知道去赌，用尽手段也要拿钱去赌，家里没钱，卖了肾也要去赌，就连我的卖身钱你也抢去赌，现在是不是还想让我找林小姐要钱去赌？”

不过到底是老混子，很快就反应过来，理直气壮道：“那有什么不可以？既然你都是林小姐的人了，这二十一万都拿了，再给我几万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