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命令之后，冬凌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老三，这个看上去最有可能改过自新的孩子，就算是到了现在，也在强调自己没有任何错处，甚至在她指出他的问题之后，也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在帝国这种制度下，他们会诞生出自己的第一个杀人的想法，明明已经有了制度作为支撑，为什么还会因为这种问题走入歧途。

她希望让整个帝国变得更好，但却也不知道从何入手。

冬凌突然希望自己能出门逛逛。

她不想再思考这些事情，但这些事情却无一例外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走到楼下骑上摩托，开启油门，没有什么目的，就在路面上飞快奔走。

狂风吹在脸庞，一切烦恼暂时在她的头脑中略去，头脑中一直在回想着以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青舟，想到了那家店铺。

反正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干脆就去看一下吧。

她这么想着，然后转过一个头，很快就行驶到了那里。店里依旧很平静，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疯狂的市民，有的只有一个孤零零坐在柜台后面的店主。

在停下摩托之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何罗依旧是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并且直接站了起来。。

冬凌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来都开了，也买点东西吧，不然实在是太刻意了。

她稍微挑了点东西放在柜台上，等何罗开始扫码的时候，像是闲聊一般地问道：

“店长。”她又想到了那个少年，神态有些落寞，“你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犯罪？为什么明明他们会知道这是一种罪恶还是会做出这些事情？这真的是帝国的问题吗？”

何罗耸了耸肩，这种问题，让他对一个公主回答，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于是最后，他还是说出了一个比较模糊的回答：“我认为……有点问题，但也不是主要问题。”

他干笑了两声。

“为什么这么说？”

看上去冬凌并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

何罗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这个世界的人就有问题，他们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就算是有法律和道德的双重枷锁，也无法遏制住他们的私心。”

“但是人本身就是有欲望的。”冬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反驳道，“为什么他们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说到这里，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补了一句，“你说吧，接下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

冬凌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看起来她还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想法啊。

何罗手上动作不减，但嘴皮子动得还挺快。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各种东西就直接往公主这边扔：

“对，本身就是有欲望的，这个问题没有错。但他们不会控制。歪曲了的教育和愈发富裕的生活，让他们失去了思考的可能性，他们只知道让自己变得更好，却根本不会思考未来。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成功，却无法看到他们成功前的艰辛，以及被成功者踩在脚下的尸骨。”…

“教育的本质就是让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但你看现在学校在教什么？强制性地让学生回答问题，但是却重来不会教他们除了学习之外的东西。而对于学生的家长来说，孩子有个好未来就算是对他们负责了，其他的考虑什么？”

“当然了，这也和他们的生活有关系。当一个人的成功与否用金钱来衡量的时候，学生的一切就会用成绩来衡量。”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下冬凌的反应。

出乎意料，她一直都在沉思，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些论调。

事实也确实如此。身为公主，冬凌一直都被人灌输帝国的先进，在她看来，帝国就是最适合的统治方式，所有人都很幸福。

何罗突然笑了一下：“你想一下，如果有人回到战争年代，他们会认为自己能成为怎么样的人？”

还未等冬凌回答，何罗就已经说出了答案：“他们都认为自己会成为上层，尽管他们在现在，在这里还如此平凡，但他们认为，自己在过去，肯定能成为一个人生赢家。他们不想着做原始积累，他们不想体会辛苦，他们只会想着自己要一步登天，因为他们想要享受自己从未享受过的权力。”

“所以，他们才会痛恨有钱人，痛恨自己的命，并且为自己感到不值，最后开始杀人。”

冬凌沉默地听着他的分析。

“帝国对经济的控制一直很严重，几乎所有财力都掌握在那些财团手上。底层人们根本就没有一跃成为富人的机会，而很多人却在为自己的生存奔走，就算是拿到了一点少到可怜的钱财，也是杯水车薪。既然连自己的生存都是问题，那为什么不去干票大的？为什么不成为一个杀戮者？”

何罗反问道，顺便打了个哈切。

“在杀戮的过程中，他们会感到自己原本根本就无法触及的解放感，精神上的感觉无法消除，杀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对于那些底层来说，每次杀戮都能带给他们一些食物，这就足够能吸引他们了。”

他严肃地说到：

“这个问题需要改变。”

“这个世界需要变革。”

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冬凌在思考何罗所说的一切。虽然说得有些笼统，但还算是有道理。

“别忘了付款啊！”

何罗的催促打断了她的思考。

冬凌就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用手机支付，并且拿走了自己的食物。

“谢谢你，我要走了。”

她带着自己的食物走出大门，回过头对着何罗摇了摇手。

何罗也摇了摇手，然后坐在座位上，继续看电视。

走到自己的摩托处，冬凌回头看着在窗户中休息的何罗，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啊，店主这么看……还挺帅的啊……”

她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