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闪电划过。
窗外,闷热的空气中,响起一阵阵闷雷声。
过了没几分钟,仿佛是大地忽然扣上一个锅盖一般,天空瞬间变暗。
随即,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偶尔会有闪电撕开漆黑的天幕。
雷鸣声震耳欲聋。
李多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房间里一团漆黑,她在漆黑和雨声中抱紧了自己。
客厅里,气氛忽然安静了许多。
李三三面无表情,默默地一个人吃着饭。
李父自顾自地给自己夹着菜,一边摇着头叹了口气:“唉……”
“你唉什么唉?”李母瞪了他一眼,“但凡你比现在稍微操心家里事多一丁点,咱家的日子也不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钱已经全交回家里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嘛……打麻将花的都是多多给我的钱……”
“多多给的钱,凭什么你花?那也应该家里的钱!”李母絮叨着,“那死丫头……从来都只顾你,不顾家……”
李父拿筷子敲敲碗边,指了指李母:“你别老逼那丫头,她够不容易的了,那胳膊……”
“她胳膊怎么了?哪怕胳膊断了,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管教她吗?”李母呛了自己丈夫一句,唠唠叨叨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再去和她说说……这家里,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李母刚站起身,李多多就拉开门走了出来。
她的目光在家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就挪开了。
“我走了,晚上不在家住。”她径直朝门口走去。
“唉你这丫头,大晚上的你跑哪儿去啊?”李母喊了一句。
李父和李三三也冲李多多喊着,但李多多充耳不闻,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咣!
门关上了。
“外面下这么大雨……”李母看着房门喃喃道。
李多多冲进了大雨。
她在大雨中拼命蹬着车子,瓢泼般的大雨瞬间打湿了她所有衣服。
衣服紧贴在身上。
雪白的衬衫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胳膊上,隔着衣服,那两条修长圆润的双臂上,隐约露出一大片狰狞的红色灼烧疤痕,一直延续到了大臂的位置。
雨水同样打湿了她的头脸,她满脸是水。
水从眼角流下,顺着脸颊流下去,滴落在地上,和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电闪雷鸣中,雨下得更大了。
她在雨水中艰难前进着,足足骑了一小时,终于到了离厂子不远的位置。
李多多觉得自己已经快被冻僵了。
从这里,到自己住的地方,骑车起码还得二十多分钟,李多多没有多想,骑到厂门口,冲着保安室大喊起来。
老胡披着一件雨披从里面出来了,看到李多多顿时楞了一下。
他的认识李多多的。
“呦,李副主任?这么晚了你这是……”
“我要去办公室。”李多多和老胡简单打了个招呼,就骑着车子冲向了车间的方向。
老胡楞了一下,紧接着缩着头,撑着雨披回保安室了。
李多多到了车间门口,她把车子随手扔倒,自己跑进了白展的办公室。
白展的办公室里,有一张供人休息的单人床。
虽然因为是夏天,床上只有一张单薄的毛巾被,但好歹是干燥的。
李多多脱掉湿透了的衬衣裤子,钻进毛巾被里。
她蜷缩成了一团。
……
第二天一早。
白展到了厂里。
一进厂,保安室的老胡就喊住了他:“哎!哎,白主任!”
白展站住脚,看向老胡:“胡师傅啊,什么事?”
老胡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白主任,那个,那个李副主任……”
“李多多,她怎么了?”白展不明白老胡的意思。
“她在你办公室呢!”老胡语气有点神秘,挤眉弄眼地说道。
“她在我办公室就怎么了?她有我办公室钥匙啊?”白展还是没明白老胡的意思,他转移了话题,“对了,胡师傅,我有另外一个事儿,想和你打听一下。”
“白主任,别这么客气,你问就是了!”
“之前,你有捡到一个本子,然后交给张副厂长吗?”白展眯着眼问道。
“什么本子?”老胡一愣,“前几天,张副厂长加班那天,我在厂里见他来着,但没给他什么本子啊!”
“没有吗……”白展眯了眯眼,冲着老胡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说完转身朝车间走去。
老胡眨巴了几下眼睛。
进了厂,白展直接朝车间办公室走去。
推开办公室门,白展往里看了一眼,顿时瞪圆了眼睛。
“李多多!你这是干啥啊!”白展冲着办公室里叫了一声。
白展飞快地左右看了一眼,好在他办公室门口,没有人经过,办公室里的画面,没有任何人看到。
夭寿……你这要是被人看到……咱俩可就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展暗自叫了一声苦。
办公室里,李多多蜷缩成一团,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和小裤。
湿漉漉的衬衣和外裤卷成一团,扔在床尾处。
毛巾被掉在地上——应该是半夜里踢掉的。
白展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他挪开自己目光,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又喊了一句:“李多多!赶紧起来!”
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展意识到不对了,他朝床上又看了一眼——这次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眉头紧皱,满脸通红。
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白展快步走到李多多跟前,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额头。
滚烫。
坏了,这丫头不知怎么弄的,感冒了。
面前的李多多,表情十分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两条修长浑圆的胳膊,充斥着触目惊心的深红色烧伤疤痕。
他顾不上多想,从地上捡起毛巾被,紧紧把李多多包裹住。
他一把抱起她,飞快地朝厂卫生所跑去。
他撞开卫生所的门,冲着里面的大夫喊了一声:“大夫,快帮她看看!”
厂卫生所里的大夫,帮李多多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用一种“你好会玩”的眼神默默地看着白展。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展摸了摸鼻子。
那个大夫一言不发,用一种“懂的都懂”的眼神又看了白展一眼后,她开口了。
“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而已,在我这输几天液,然后吃点药就好了。”
“哦,那谢谢啊,大夫。”
白展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又再次头疼起来。
自己办公室里那堆湿衣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