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从来不缺舆论和惊喜,在李贞事件生的第四天清晨,一起快马飞奔进了洛阳城,随行而来的还有一千精悍护卫,虽没有穿着盔甲,但那气势却比军队还要凌厉。
自玄宗皇帝废除府兵制改为募兵制之后,大唐的兵马之权就尽数回归中央,但那些站在顶端的权贵们,却不被此所约束,原先的府兵换成了护卫,不过是换了个名头而已。
一千人浩浩荡荡进了洛阳城,丝毫没有将律法放在眼里,就连那些城防的军兵也未曾敢阻拦过分毫。
作为一代枭雄的李林甫,用强势的手腕震慑了整个洛阳权贵们。
所有人都知道,洛阳要变天了。
为了阻止杨玉环与李贞的婚约,林逸几乎是赌上了性命拼死也要一搏。所以他早已没了任何回转的余地。
晌午时分,葛小六匆忙敲响了林逸的卧门,有些紧张道:“先生,门外有一队人马,说是要见您。”
该来的终于来了!
林逸似乎早有准备,换上那身整洁如斯的官府,绯红的官府仿佛被血浸透,在阳光下映衬出红光。
林家大门外,一队精悍护卫素手而立,腰间的短刀锃明亮,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自心底里的傲气,他们高昂着头,即便是面对林逸那一身官服,也仍旧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蔑视神情。
为之人身披黑色软甲,神色冷傲:“在下李三,请林大人与我等府衙一叙。”
虽是用了请字,但那言语中却尽是不容拒绝的强势,林逸心中喟叹,这才是真正的权贵啊!盛气凌人的气势,无所不惧的强横,还有那些人傲慢的神情,甚至不用出手,仅让人一看便心生畏惧。
“大人小心,恐防”韩虞猛地抓住了林逸,拦下他的脚步,满脸皆是担忧。以那为汉子的气势来看,他不确定自己能够胜过。
林逸打断韩虞的话,目光不浅的看了眼李三:“无妨,既是去府衙问话,相信这位朋友也定能保护我等的安全。”
李三不置可否的冷笑道:“林大人说的是,若无他事那便请吧!”
一路上,被数百个护卫相随而行,林逸忽然有些感慨。
本以为活在了太平盛世,却不知这太平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人活的被动,生来便要被人压在脚下。而有些人活的主动,不甘于现状的束缚,所以他情愿赔上一切与命运抗争。
便如林逸自己他不愿将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便只能努力斡旋在主动与被动之间艰难前行,像个贼似得从别人的夹缝之中寻觅自由与生机。
今天的府衙很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到齐,就连久未露面的白易行,都搀着拐杖颤巍巍的来到前堂。
孙昭虽坐在上,但却没有了以往那般傲气,脸上交杂着愤怒与担忧,演技可谓精湛。
堂下白易行第一个开口,若是仔细看的话,他眼中似乎有些笑意:“林大人,李宰辅膝下二公子前两日在万花楼无辜被害,你可知请否?”
林逸自顾坐在下,面色平淡中带着一丝愧疚:“如此大事,本官这几日也略有耳闻,奈何能力有限,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孙昭阴沉着脸,冷道:“可本官怎么却听说,此事乃是你林大人所为啊!”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虽说林某与你素来政见不合,但此等卑鄙龌龊之事,您岂能如此随意的栽赃下官?”
林逸仰起头,努力的表现出愤怒,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意思。
“林大人也不必如此激动,刚刚李护卫已将那下狱的妓女和老鸨子严加审问过了,她们一致招供,此事乃有人故意指使。至于是谁下此毒手,想必林大人心中自是清楚。”
林逸脸色不悦,愤怒中还带着些许无奈:“欲加之罪,林某便是有百口也莫辩,既然白老一心认为此事乃林某干的,有何故演这么一遭,到不如直接上门拿人岂不快哉?”
“林大人”一直都未说话的李三终于开口,淡然道:“听说你与杨家小姐早有私情,可有此事?”
“有!”林逸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那这么说来,此事”
林逸毅然打断了李三的话,话中带着火气:“该认的林某绝不推搪,但此事绝非林某所为!”
面对如此势大的李家,林逸做出了小人物该有的反抗和挣扎。那表情委屈中带着愤怒,愤怒中还隐隐带着些惧怕。
真话假说,假话真说。假事真做,真事假做。
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这是必备之技能。
李三嘴角露出冷笑,点了点头:“好!带人证!”
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小护卫,如今却成了整个洛阳府衙中唯一号施令之人,倒是有些讽刺的味道。
何为官?今天林逸算是见识到了。
不多时,侍卫们带着两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走进来,看样子已经用过刑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林逸别过头,神色有些不忍。
虽然他有一万个理由证明自己没有做错,但也的确是因此坑害了两个无辜女人,无论如何良心上终归不好受的。
李三冷道:“将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可就不是用刑这么简单了,你们的亲人朋友同样会因此丧命!”
似曾相识的话语,威胁人必备的开场白。
妓女和老鸨子早就被打得神志模糊,唯有残存的那一丝生机还在支撑着她们开口:“是是有人威胁我将这女人,送给李公子的。”
“何人指使?”
老鸨子慢如死灰:“不知道”
不是她不想交代,而是真的不知道。那日夜黑风高,再加上林逸刻意乔装,任谁也不会看出是他所为。
李三脸色有些阴冷,朝妓女喝了一声:“你来说!”
总的来说,这其中罪过最大的就属这个妓女了,是她亲手切断了李贞的命根子,不管此事有没有蹊跷,她都是那个罪魁祸,下场绝对比死还要惨烈。
林逸咬了咬牙,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少女脸色惨白,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是那个人伢子!是他将我抢来卖给青楼的”
这女子其实并非什么良家少女,而是韩虞这两年中秘密训练的一些探子,平日里隐藏在洛阳城中的各个角落,负责打探消息收集情报。
可怎说这也是一条人命,而这条命也注定要由林逸来偿还了。
“能够训练出如此忠心的手下,林大人果真好手段。”白苏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逸,很明显,他实在故意栽赃。
然而林逸却猛地心中一颤,眼皮也跟着跳了一下,冷声道:“白公子这搬弄是非的手段,林某也是佩服的紧呐!”
白苏冷笑:“是不是搬弄是非大家心中自有决断。此番李公子在洛阳遇害,谁人是最得利者,林大人应该比在下更清楚吧?”
“那如此说来,本官怀疑此事乃白公子所谓,那也是合理的了?”林逸面色如常,冷声道:“这些年,白公子也没少去向杨家提亲吧?”
虽说林逸有洗脱不掉的嫌疑,但若是深究起来,白苏也同样逃不了干系。毕竟白家向杨家提亲的次数,可比自己要多得多了,也更不是什么秘密。
白易行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白苏,而后淡笑道:“林大人好一张巧嘴,不过是非曲直李宰辅自有公断,到底何人下此毒手,也终究会查个明白。”
林逸脸色微红,愤愤道:“既是查案,那便要公平。本官虽说来洛阳的时间尚浅,比不得你白家根深蒂固,但也不能任由人家诬陷栽赃。还有那万花楼的东主王立东,谁人不知他乃是你白家的门生,如今事情生在了万花楼,白老怎么不将那王立东出来对峙?”
林逸很强势,强势的让人感觉有那么一种拼死一搏的味道。更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处境,群狼环伺!
左右都是敌人,整个洛阳官场没有一人帮他说话,如此境地之下,除了奋起反抗林逸毫无办法。
这不禁更让李三怀疑,是否此事真的另有蹊跷,毕竟一个如此受人排挤的四品小官,应该是没有胆子对宰辅儿子下手的。
这不符合逻辑啊!难不成就真是为了一个女人?李三有些不信,在场之人也同样有些疑惑,毕竟林逸的手段作风历历在目,要说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不计后果,那应是不容易的。
李三看向孙昭,语气不容拒绝:“孙大人,敢问王立东可在府衙?”
孙昭故作思量几下,一脸难色:“王立东乃洛阳主簿,此时应当正在周围乡镇巡视。”
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分量,李三面不改色,拿出一块黑色官凭印令,回身递给门外的护卫道:“将王立东带回,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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