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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林逸与张旭的对话,一旁的掌柜微怔,唯唯诺诺的上前道:“敢问公子可是林大才子?”
林逸一愣,小爷已经这么有名了吗?当下笑道:“才子不敢当,在下林逸。”
掌柜的一听,脸上更是青红阵阵,连连拜礼:“原来您真是林公子,在下刚才有眼无珠冲撞了先生,还望恕罪。”
这两日因为醉仙楼死人事件,洛阳城中的舆论越演欲裂,本就名声在外的林逸,更是在这些洛阳读书人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不得不说,被人敬仰的感觉当真很不错,饶是林逸不在乎这些虚名,眼下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看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逸心下一笑,故作焦急道:“不妨事,某眼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告辞!”
看林逸转身就走,掌柜的急忙跟了上去,道:“先生留步,刚刚您与在下说的买铺之事,在下同意了。”
果然!
刚刚就看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知晓了林逸的身份后便改了主意。
林逸微笑上前,将作揖的掌故扶起来,笑道:“掌柜莫要担忧,在下虽看上了你这铺子,但也不是那种强买强卖的不识礼数之人。”
掌柜有些羞愧得笑了笑:“先生说的哪里话,刚刚乃是学生以貌看人了。便如您之前所说,这铺子如今生意惨淡,学生也早就想要售卖它了。”
林逸略一思忖后,笑道:“如此甚好,掌柜若是诚心要卖,某也定然不让你吃亏,以这地界来看,八百贯如何?”
以如今这房价来看,八百贯钱买上这么一件铺子,委实不算很贵了。这个价钱也是林逸经过衡量之后决定。
因为他可不止想要买这么一间铺子,书铺两边的那个小一点的铺子,他也想要买下来。反正这年头也没有什么违章搭建的条令。
等到买下这三间铺子,再一一打通,到时候这铺子可就是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了。
掌柜思量少许,一口应允:“八百便八百,只是……学生还有一事相求。”
林逸心下一笑,怪不得答应的这么爽快,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掌柜连忙跑回柜台,拿出一副写满文章的宣纸,恭敬的递给林逸,道:“学生月前曾做了一篇八股,还望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说是指点,其实就是想要林逸帮他批注一番,而后留下自己的名讳和印章。如此一来,哪怕这片文章是坨狗屎,那也是坨镀了金的狗屎。待到来年乡试后,将这文章作为行卷,递给一些官员的府上,说不准就能平步青云走向仕途。
只是林逸有些不明白的是,自己虽说有些名气,但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仅仅一番批注便能让人当上官儿?
看林逸不解的望着自己,张旭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林兄有所不知,虽说如今科举制度盛行,但这些小门小户的读书人想要出头,那也是要有人举荐的。林兄如今名震洛阳,这掌柜若是能得到你的欣赏,说不准也能混个文职小吏。”
林逸恍然,笑问道:“那不知伯高兄有没有为人指点过一二。”
张旭哈哈一笑:“那是自然,莫说是某,太白兄的门生更是如过江之鲫啊!”
所谓门生,便是一些当世才学之人收受的一些学生弟子,不过大多都是挂个名而已,真正收徒授业的,历史上含有见闻。
林逸当下有些心喜,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也算是名声在外了。虽不敢说如何如何,至少也不会再任人欺辱了。
接过掌柜递来的毛笔,林逸像模像样的看了看手中的这篇八股文。所谓八股文,便是一些出自四书五经的范本,再用文言文一一注释一番。
不过唐朝这年月大多以诗赋取士,虽没完全废除诗经,但也绝对算不上主流学科。这掌柜倒是别出心裁,以八股为行卷,说不准就会博得一些喜好诗经的官员喜欢。
不就是文言文么,小爷小时候又不是没背过,林逸提笔在那句‘何不与一道之’后画了一笔,而后写上了一个‘好’字。好在这年头的文字已经逐渐演变成了繁体,写起来也不算太吃力。
随后落款……洛阳林逸!
而张旭却在一旁看着直皱眉,待到掌柜满心欢喜的将二人送出门后,才稳不住道:“林兄这字写得……”
林逸顿时红了脸,羞愧得别过头去,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张旭。
娘的!又被鄙视了……回家以后可得好好练字了,不然身边总是张旭、李白这种文学大亨,人家不嫌丢人,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
等回到家,已是午时。林逸赶忙下厨炒了几个小菜,又打了满满一壶酒,与张旭对饮起来,企图把这货灌醉,来搪塞自己的那一手丑字。
原本还对林逸下厨颇有微词的张旭,等尝过那道木耳炒肉后,立刻惊喜的叫了声好:“林兄这厨艺真是出神入化,某自问尝过天下美食,但这无一能与林兄相比!”
这是真的夸奖,毕竟唐朝这年月根本没有炒菜这一说,大部分都以煮食为主,而且多是以石锅为灶,再要么就是一些胡人传来的烤肉之法。
林逸得意一笑,刚刚被鄙视的郁闷一扫而空,笑道:“伯高兄诗词双绝,某虽说比不上你的书法,但这做菜那绝对是天下少有。”
张旭苦笑,指了指林逸道:“林兄这张嘴啊,还真是半点不吃亏……”
二人酒菜正酣,赵伯忽然上楼道:“公子,门外有位自称姓白的公子前来拜见。”
姓白?
不光张旭愣了,林逸也是一脸蒙圈。这洛阳城中姓白的除了白苏,他还真不认识其他姓白的。
“请他进来……”
林逸满脸疑惑的下楼了二楼,吩咐葛小六泡茶待客。虽然他自己不喝茶,但奈何这些唐朝的文化人忒矫情了。
不多时,赵伯领着一位白净如斯的公子哥走了进来,正是他想到却不想见的白苏……林逸更是疑惑,这孙子找上门来,不会是想带人砸场子的吧。
林逸还算客气的笑了笑,抱拳道:“白公子上门,真是稀客啊!”
白苏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抚了抚白色的锦缎长袍,坐在了林逸对面,笑道:“林老板这宅子可当真不好找啊。”
言下之意林逸自然明白,笑了笑示意葛小六看茶,道:“林某初来乍到,若不是有白公子两次三番的帮衬,在下恐怕还无片瓦这身呢。”
白苏顿时怒目而视,那张比女人还要白净三分的脸上怒火中烧,咬着牙笑道:“那在下日后可要好好关照一下林公子了,毕竟来者是客嘛!”
三两句便将白苏激得恼羞成怒,林逸忽然感觉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难以想象这白苏若是没了白家这棵大树,到底能不能活着长大。
也懒得和他拌嘴了,林逸喝了口水道:“那不知白公子此番上门所为何事?”
白苏不屑得瞥了眼林逸,语气不容拒绝道:“明日家祖在醉仙楼设宴,还望林公子,张先生能够应邀。”
林逸微微一笑:“白家乃是这洛阳城中的翘楚,在下不过市井小民一个何德何能,这宴会还是免了吧。”
“你!”白苏气的站起身,语噎了一下,气极反笑:“话我是带到了,去不去就是林公子的事儿了。”
看着白苏留下来的一箱子礼物,林逸有些想笑:“这孙子有病吧?”
张旭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苏离去的背影,笑道:“看来白家这是想要以退为进了。”
林逸微怔,而后笑道:“那伯高兄觉得,这宴会某是去还是不去?”
对于林逸来说,白家也好长安士林也好,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他与张旭、李白乃是好友,但也没到拔刀相助的地步,而且这件事情本就是李白挑起的,自己不是人家的一块敲门砖罢了。
张旭略带歉意的看了林逸,苦笑道:“林兄的意思某明白,不过这宴会林兄怕是不去也得去了。”
林逸点点头不再说话,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因他而起的。
……
入夜秋风微凉,林逸坐在窗台前望着天空出神。
来到唐朝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月余来他每天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先是结实李白、杜甫、张旭这些名传千古的大才子,后又与杨玉环结实做起了生意。
这些事情如今回想起来,都好像是梦境一般。
然而梦终究是梦,尽管自己如今也算是小名气的才子,家中不说家财万贯,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商了。
可是……今后呢?
如今他已经得罪了白家,又被稀里糊涂的卷进了这场士林风波里。一个搞不好,自己就被整个洛阳的士子贵族都会将视作敌人,到时候别说生意,就连小命都不定能保得住了。
林逸从来都没小看过古人的智慧,也深知自己几分几两,就眼下来看,若是李白一派的长安士林最终败给了白家,那么自己一定会是那个最倒霉的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