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声将睡死的陆虞从床上吵醒，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王嘉已经端着洗漱用品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注意到舍友睡醒后，他扭头冲着陆虞抬了下头，声音还有些模糊。

“睡醒了？快起来吧，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课了。”

陆虞坐在床上，眼神朦胧地点了点头，然后使劲将自己从被窝的束缚之中拔了出来。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起来，拿上牙刷毛巾走进卫生间。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王嘉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两天看你也不睡懒觉的，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晚？咱俩的闹钟响了两次都没把你弄醒，还是我下床帮你关上的。”

“别提了，昨天晚上没睡好，想事情想到快一点才睡。”陆虞打着哈欠摆了摆手，无精打采。

昨天和祝洁聊了几句，虽然还是没能让他下定参加乐队的决心，但却把初中那些好与不好的回忆全都勾了起来。一直折腾到半夜他才静下心来，老老实实睡了过去。

“没事吧？”王嘉问道。

“...唉，没什么事。”陆虞摆了摆手，“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先考虑一下摸底考核军训的事情。”

走进食堂，在早餐窗口前买了两个煎饼，回身递给王嘉一个，两个人没有坐下，而是各自买了杯饮料边走边吃。

“也对，还有两周就要考试了。”王嘉咬了一口煎饼，愁眉不展，“感觉根本还没学多少，这考试怎么就先来了。”

“都说了是摸底考嘛，肯定是看基础用的。”陆虞白了他一眼，“再说，你入学考试年级第七，还在这发愁的话，让我们怎么办？”

“彼此彼此，你也就比我低了一名。”王嘉耸了耸肩，“不过话说回来，咱俩这五大名校出来的，才一个第七一个第八，前面那六位究竟是什么怪物？”

“害，五大又不可能把全省的猛人全招进去。”陆虞对于王嘉的疑惑并不在意，摆了摆手，“而且与其担心头顶上那几个猛人，我觉得你还不如先担心一下后面的军训，昨天体育课，我看你的体能可属实不怎么样。”

“军训？走一步看一步吧。”一说到军训王嘉就蔫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走进教室，坐下准备上自习之前抬头问坐在前面的陆虞，“中午一块吃饭？”

“额...今天算了。”陆虞摆了摆手，“我中午有点事，就不去食堂了。”

“好吧。”王嘉点了点头，开始啃书。

九月二号星期三，今天是课表里面最让陆虞感到丧心病狂的一天。

早上整整五节主课，语数英理化，前三节课陆虞听得还算认真，最后两节理科的课就开始昏昏欲睡。不过从初中开始他就坚定了学文科的念想，所以对理化生本就不怎么重视。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生物老师宣布下课之后，大家纷纷起立前往食堂。而陆虞则是和王嘉打了声招呼，就逆着人流一路小跑，回到宿舍。

不知道是不是排序出了问题，陆虞王嘉所在的221室到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本来应该睡在上铺的陆虞就懒得每天爬上爬下，干脆和宿管打了声招呼，睡到了没人的下面。王嘉倒是很喜欢睡在上铺的感觉，所以没有变换床铺。

至于其它几张床，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两个人干脆把不好收拾的行李扔在上面，也算是资源合理利用了。

对面的下铺摆着两个黑色的琴盒，一头大一头小，陆虞来学校，带的最贵的东西就是这两把二胡。

“走吧，带你们去见见老朋友。”陆虞站在床前，拍了拍其中一个琴盒，然后将它背在肩上，重新走出宿舍，走向校园另一头的综合楼。

现在才开学第二天，大部分的社团乐队现在还在招新和准备阶段，所以中午的时间综合楼里没多少人。陆虞背着琴盒走进空荡荡的大厅，看了看停留在四楼久久不动的电梯，最后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走向楼梯。

爬上三楼的时候呼吸已经有些散乱，陆虞扶着膝盖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推开楼道的防火门，来到琴房门前。

推了推门，没有推动。

“还没来吗？”

陆虞踮起脚尖，扒着门上的窗户看了看，琴房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一侧的窗户半开着，正午的阳光从窗棂之间洒进教室，铺上一层明亮的底色。

没办法，只能在这等着了。

陆虞低头看了看，楼道的地面像是刚刚打扫过的一样一尘不染。他往将背后的琴盒取下来靠在墙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天气闷热，楼道里面倒是两面通畅吹着些许微风，没过多久陆虞的脑袋就垂了下去，一晃一晃。

“喂，别在这里睡觉啊。”

耳畔响起好听的声音，陆虞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祝洁微微蹙起的眉毛。女孩一只手插在腰间，看着陆虞，一脸的无奈。

“学姐你怎么才来。”陆虞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顺口问道。

“拖了会堂，我也没办法。”祝洁耸了耸肩，挥挥手示意陆虞靠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你呢？怎么感觉无精打采的。中午不睡觉，下午不会没精神吧。”

“没事没事。”陆虞摇了摇头，下午的三节课都比较轻松，困了摸摸鱼也就过去了，“倒是学姐你不要紧吗？高二的课程应该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吧。”

“我？我还好。”祝洁有些小骄傲地抬起下巴，“成绩在那摆着，就算我上课走神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的。”

“好了，进来吧....哇！谁昨天走的时候没关窗户？”

关着门的时候还好，琴房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祝洁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仿佛想要将热气挥开。然后三两步走到墙边，将空调打开，风开到最大。

风声冷气之中，琴房里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

“来，整个曲子。”祝洁蹦跶着来到前，轻巧地坐了下来。她看着坐在旁边的白桦，嘻嘻一笑，

“好久没见，让师姐康康你的技术，有没有退步？”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闲着。”

陆虞呼出一口气，把琴盒架在腿上，拉开拉链取出了装在其中的二胡。

他的这把二胡看上去相当漂亮，琴身是红木，亦或是涂红的乌木也说不定，反正他也搞不清楚。琴头上镶着两块白色细长的玉牌，一面画着简单的黑白山水，另外一边则是七个流畅洒然的行书。

“莫听穿林打叶声”

唯一美中不足的，也就是琴筒上蒙着的蟒袍稍稍有些干燥，但如果不仔细看去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当然，这也并不影响使用，对于陆虞这个实用主义者来说，和完好也没有任何区别。

陆虞掂了掂二胡，然后摆正了姿势。

“哟，不错嘛，一年没见，腰倒是比以前挺的直多了。”光是一个姿势就足以让祝洁表现出几分惊讶，“以前为这事，你可没少被我妈教训，怎么这一年不见，毛病被改回来了？”

“...唉，别提了。”听见她的疑问，陆虞忍不住脸色一黑，“今年暑假被我妈送到部队里面呆了两个月，差点没给我练死。天天站三四个小时纠正仪态，我这姿势能不标准吗？”

“啧，听起来好可怕。”

“可怕不可怕其实也就那样，部队里面的生活说起来其实还挺有意思的。”陆虞摆了摆手，然后看向祝洁，“不过师姐，有调音器吗？”

“你就一人肉调音器，管我要什么呢？”祝洁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嘿嘿......”陆虞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懒得自己弄嘛。”

“少来，赶紧的！”

“来就来嘛，凶什么...”陆虞嘟囔了两句，看到祝洁瞪起眼睛之后连忙清了清嗓子，然后闭上眼睛，左手握住琴轴开始调音。

正常的乐器调音总是需要一个基准音，这个基准音一般是调音器或者某些不易变调的乐器来给，其它乐器再对照这个声音来进行调整。不过对于拥有绝对音感的陆虞来说，基准音这一步在平时练习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直接省略。

“哼～～”

闭着眼睛，从鼻子里面哼出空弦时对应的音高，陆虞很快就调好了琴弦。甚至在琴轴无法触及的细微差距，都被他拿弦上的微调一丝不差地改了过来。

做好一切后，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祝洁：

“说吧，想听什么？”

“emm......时间不多，就不要太难的曲子了，来个《良宵》吧。”祝洁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良宵》？”陆虞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记得这个曲子的谱子，于是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心中默默打起拍子。

三秒后，陆虞轻轻吐出一口气，右手引弓左手按弦。琴弓与琴弦接触，悠扬的旋律从音箱之中，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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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大章，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