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现在是典农校尉,负责徐州屯田之事。
徐州屯田,比曹操的颖川屯田早了好几年。
屯田之举,是陶谦的一个善政,在剿灭徐州黄巾之后那几年,徐州谷丰廪实,吸引来不少避难逃亡的流民。
这其中有陈登的一份功劳。
陈登这个人,潘凤也算有些了解,不管是治政方面,还是军事方面,都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如果有他来守广陵,袁术若是来攻,会更容易将其击退。
唯一让潘凤担心的是,陈登说到底是大世家出身,对自己这个贫家孤子,只怕会看不入眼。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见了他才知。
“潘将军召我来,不知有何言语?”
陈登见到潘凤,立于身前,只是微微行礼而问,颇有倨傲之态。
“元龙,来,坐下说话。”
潘凤不以为意,这是意料之中,等陈登坐好,继续说道:“元龙身任典农校尉,开田凿渠,积谷不少,才使得今年大灾之年,我徐州百姓有粮可食,度过旱蝗之灾,此乃元龙之功啊!”
潘凤看似称赞陈登,其实是在自赞,故意让陈登联想到自己出粮救济百姓之事。
果然,陈登说道:“陈登只是尽己之力而已,倒是将军拿出十几万石军粮救济琅邪百姓,此等善举,令人感佩。”
“可惜啊,我粮食不多,只能救济琅邪之民,而徐州诸郡之民,欲救却有心而无力,实在难为啊!”潘凤叹道。
“将军有此心,乃徐州百姓之福。”
“陶使君在时,任用曹宏与笮融等人,搜刮劫取民财,使得徐州盗贼群起,从而引来曹操大军。笮融更甚,身为下邳相,却大肆敛财而又肆意挥霍,将下邳搞得天怒人怨。曹军到时,却又弃郡而走,路过广陵竟然还将赵太守杀害。我知元龙乃有才志之人,想让你出任广陵太守,以安广陵之众,如何?”
客套互吹了几句,潘凤终于引入正题。
曹操第一次攻打徐州时,下邳相笮融弃郡逃走,路过广陵,又将广陵太守赵昱杀了,将广陵劫掠一番,渡江回到丹阳。
陈登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潘凤让自己出任广陵太守的用意。
但是他听完潘凤的话后犹豫了。
潘凤的身份,说到底还是太差,让陈登去攀附听命,似乎有些难为他。
“将军虽得徐州,只怕却是守不住。”
陈登犹豫之后却突然转了话题,说出之言让潘凤大为惊讶。
不过潘凤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哦,我如何守不住?”
“将军内有忧患,外有强敌,如何能守得住?”陈登反问道。
“有何内忧?”
潘凤越来越有兴趣,轻轻捋着八字胡微笑问道。
陈登看出了潘凤对这个话题的兴趣,接着说道:“陶使君临终有言,欲将州交于刘玄德,而将军举兵先到,杀死麋别驾,将州夺下,今日又派兵去灭麋氏之族,抄没其家财,将军此举,已失人心。”
“吕由许耽二将虽然降于将军,只是此二将未必真心归附将军,如今城内三方兵马并存,杂乱而处,必生矛盾,而致叛乱。即使不叛,吕由许耽二将无胆无勇,将军若带此二将出战,则必效郯城之败,不堪一击,此为内忧。”
陈登在来见潘凤之前,已知许友带兵往朐县而去,知道他是去抄灭麋氏之族。
但陈登照样没有将麋氏放在眼里,有钱商人在世家子眼里,那也是铜臭身卑之人。
因此他没有为麋氏向潘凤求情。
潘凤听他说完,默默点头,说道:“元龙所言,颇有道理,只是这些内忧,我自可解决,不以为忧。元龙所言外有强敌,是否指袁术与刘备?”
“还有曹操。”陈登答道。
“哈哈哈……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袭夺兖州,曹操为夺回兖州尚且无暇,如何能对徐州再有威胁。”
“吕布勇猛,所向无前,曹操不能夺回兖州,便会举兵来占徐州。”
潘凤又笑:“哈哈哈……元龙错矣,吕布虽勇,却有勇而无谋,轻于去就。而曹操善于用兵,又得袁绍相助,必可重夺兖州,到那时我徐州已稳,曹操只怕已不敢再来。”
陈登又说:“袁公路近在寿春,兵多马众,早有夺徐州之心,必会举兵而来,将军如何能拒?”
潘凤算是听出来了,陈登这话和历史上对刘备说的可大不一样,看来他这是想要将自己劝退,让出徐州,所以故意危言耸听啊!
“袁术骄豪,恃其位尊,待将士无同袍之心,士卒不愿为其捐命。我待士卒如兄弟,常与其同卧同食,将士皆愿为我舍身。袁术虽然兵众,而我兵勇,何以惧之!”潘凤凛然言道。
陈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微微颔首,又说道:“刘玄德在小沛,若其与袁公路连兵而至,则将军两面受敌,如何拒之?”
“元龙是敬重刘备,想将他迎来执掌徐州吧?”
潘凤突然反问道。
陈登微微诧异,默然不语,只是看着潘凤,等着他回答。
潘凤继续说道:“呵呵,刘备弃平原而就徐州,投机图利之人而已。其麾下徒有关羽张飞之勇,而无善谋之人,兵寡而势弱,志大而才疏,只怕他有连兵之心,袁术却无连兵之意。袁术是什么人,他不将我放在眼里,同样也不会将刘备放在眼里,岂有与刘备连兵共分徐州之理?”
“哈哈哈……”陈登突然一阵狂笑。
潘凤不知其意,不禁心中恼怒,正要发作,却又听陈登说道:“将军自酸枣讨董得胜缴金而扬名,在冀州又杀山贼筑京观,在徐州更是两次逼退曹操,勇可斩将,智可退敌。更兼荐关羽而斩华雄,荐张飞而敌吕布,可谓有识人之明。有将军镇守徐州,我徐州可安啊!登愿出任广陵,与将军一道,平徐州之乱,图天下之安!”
“元龙答应了?!”
潘凤有点不知所措,陈登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以至于让自己跟不上他的变化。
“将军在徐州之所为,登皆看在眼里,智勇退敌,身先士卒,追擒曹操仁义爱民,轻徭薄赋,出粮救灾。若我所料不错,将军之志非止徐州一州之地。将军虽出身孤寒,然而志广才厚,智勇非凡。登亦有扶世济民之志,只可惜未遇治乱雄主,今遇将军,正可显登之才,一展抱负!”
陈登说着起身对潘凤深深一揖。
潘凤懵住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登这样的世家子,竟然愿意投靠自己这个出身孤寒之人?!
不信归不信,潘凤急忙起身还礼,以示自己之诚。
“若有元龙相助,徐州可安,天下可安!哈哈哈……”
潘凤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不由大笑言道。
“将军,登有一言。”
陈登重新坐下后说道。
“元龙请说。”
“麋家之财可抄没,麋家之人不可杀,杀之则必失人心。”
“元龙放心,麋家之人死不了。”
“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