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幽沉,一轮明月悄悄挂上古树枝丫。
禅院小屋内,弋姝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不断转着一个叫“魔方”的古怪立方体。边摆弄复杂的解题道具,边思考问题,这是她前世带过来的习惯。
说雪狐是妖,她是不信的,今日那诡异显形怎么解释?
是另有妖物?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想借雪狐说事,目标其实很明确——不是她便是王叔。但这背后之人,怎么也不会轮到端南贺家!莫说她与贺家全无交集,往日贺家也一向游离朝政之外,世代安心在端南当着“土皇帝”。他们从未、也实在没必要掺和京中之事。只是贺莞今日又明显是怀着敌意而来的,还故意锁了雪狐,她目的到底是什么?
……
甘棠也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家公主偶尔过于沉静的性子,以及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见怪不怪,忙着手中活计。
“该歇息了,公主。”
半个时辰后,甘棠终于整理好房间、铺好床铺;举着灯悄悄走近,也打断了弋姝沉思。
“好。”弋姝乖巧地收起魔方。
每个问题出现,必定有着对应的“解法”。就像这魔方一样,外行人看着杂乱无从下手,高手却能从每一个角块走向看出不同的“图案”,然后计算出一套完整的解题步骤。
现在,她能做的或许只有静静等待。等这看似杂乱的事件,慢慢露出原本的轮廓。
当然,若是与她无关,她也没必要主动掺和。
一抬头,却见甘棠秀眉微蹙,扭捏着似乎有话要说。
弋姝双眸透亮,看着她轻笑:“甘棠姐姐,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你也知道咱们其实没什么主仆之分的。”
“奴婢也不知当说不当说……”甘棠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片晌终于嚅嗫道:“方才,我似乎看见其莫对贺莞出手了……”
弋姝微微侧头:“其莫对贺莞出手?用银针?”
“不,不……”甘棠连连摇头:“我看她从树枝上化了几把积雪填在腕带上,当是冰针。”
弋姝一默,神色微变。
若说因着雪狐出手,以贺莞的心性倒也说得过去。可其莫向来是暴脾气,做事大咧,这等筹谋、不着痕迹……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更何况贺莞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往日其莫一旦出手,可都是非死既伤。
今日……倒是五年来第一次例外!
“贺莞锁了雪狐,以其莫的性子,自然要报复一下的。”弋姝轻笑,不以为意。
有些话她不能说与甘棠听的。
甘棠眉头一舒,恍然点点头:“也是。其莫向来由着性子,虽然每次见着雪狐都要打上一架,可心里却疼得紧。奴婢就是瞧着她今日有点古怪,开始好像很怕那郡主似的,后来走的时候却又偷偷射了两支冰针。心中觉着怪异,这才说给公主听的。”
“咱们仨在寺中五年,其莫为人你还不清楚么?”弋姝垂眸,脸色依旧挂着浅浅笑意。
“倒是奴婢多心了。”甘棠也轻笑。转身摸了摸被子下的温婆子;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又道:“公主早些歇息吧。”
房门咯吱打开,甘棠轻声退了出去。
弋姝脱下外套爬上床,吹灭床头灯。
黑暗中,小姑娘眼如黑曜石一般,晶莹透亮。渐渐地,一抹红线从她脖颈中悄悄探了出来。
红线下,一枚血色戒指散发着悠悠红光,似美人含嗔薄怒的脸颊。弋姝静静握着它,不一会儿掌心便传来一阵温热感觉。慢慢地,这股暖意在她周身游走扩散开,像一股暖流包裹着她。
她闭上双眼,开始进入冥想状态。
今日之事,她总觉得有些古怪;此刻能与她交换意见的,也只有那人!
屋外,阵阵山风呼啸而过,仿若有人吹着口哨一般,寒意更甚。
屋内,小公主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