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来的徐佑华,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转过头来的茅香主,模样虽然还是那副孩子的模样,也仍旧一脸的营养不良,可印堂之上,却隐隐散发出了一丝青气,那双大眼珠子没了神采,变得空洞,目光发直。
“呵呵,早该知道,瞒不过杨会首。”
他开口的同时,跪在地上的徐家众人,也突然都停住了动作,纷乱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脸上激动的神情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冷、默然。
随着茅香主一挥手,这些人瞬间散开,将我们围在了中央。
一种森寒、死寂的气息,锁定了我们,也笼罩了整座大堂。
高高在上的诸多灵位,尽皆震动起来,劈啪声中,纷纷跌落,掉了满地。
我却笑了,冲着茅香主挑起了大拇指:“你演得够入戏了,可惜啊,时也命也……”
茅香主也笑了:“是啊,只怪你们不按剧本来。”
“其实就算洛大地师不出手,杨会首只要进了祠堂,也一样能破掉阴罗迷局。”
“辛苦或许会辛苦点,但也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到时候,大家齐聚一堂,皆大欢喜,我安排的这个结局,不好么……”
说到这里,他陡然转头,恶狠狠的盯住了洛凝风:“可你们,为什么,非要杀了我哥哥!”
他那怨毒的神情,绝不亚于上万年的怨灵,明明盯着洛凝风,却连我都感觉脊背发寒。
洛凝风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笑脸,对此不置一词。
实际上我们都明白,正是洛凝风出手打破了他设下的局。
按茅香主的剧本,原本应该是由我进入祠堂,费尽力气的破掉阴罗迷局,茅显贵见势不妙,溜之大吉,而我们则顺利进入后堂,将所有人都救了下来。然后在徐家老少的千恩万谢之下,飘飘然,忘乎所以,麻痹大意……
再然后就在他们的“盛情挽留”下,留在了这里。
我要是没看错,这些徐家人已经成了他下咒的工具,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但身处这古怪的祠堂之中,又有茅香主潜伏在侧,只要我们在众人恭维之下失去了警惕,他肯定有办法在不引起我们怀疑的情况下,让我们中招。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茅香主再算也算不到洛凝风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记轻描淡写的石像大挪移,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我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破了阴罗迷局,还把仓促之下来不及逃窜的茅显贵给杀了。
这也造成了他最大的破绽,看到相依为命的亲哥哥死在眼前,他差点就崩溃了,不得不装作害怕,把脸藏在谢志坚怀里,以掩饰心里的悲痛。
他虽没有人性,但终究还做不到目睹至亲惨死眼前而无动于衷。
与这个破绽相比,茅显贵的名不副实,反倒显得没那么扎眼了。
可我却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是亲兄弟。
谁又能想到,堂堂太平道贵州总坛的香主,不光是个兄弟组合,而且真正的狠角色居然不是那个形貌凶悍的汉子,而是我们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孩子?
我瞥了一眼人群中,那个长得与刘敏亮很像的男人,然后打破了沉默:“这么说,我派来追查你的那些兄弟,也都是被你这么给留下来的喽?”
茅香主冷笑:“凭那几个蠢材,也想破我的阴罗迷局?”
我恍然,原来刘敏刚等人连茅显贵那一关都没过去。
“好吧,茅香主想让我来,我也来了,想和我较量,我也算和你较量过了。现在咱们是不是该清清账了?徐家妇孺七口的命,换你一命,到底还是让你赚了!”
我一边冷冷的说着,一边将剔骨刀抽了出来。
“为什么要杀女人和孩子?他们根本威胁不到你。”
茅香主不屑的笑道:“女人太烦,孩子太吵。”
“就因为这个?”
“难道不够么?”
我咬牙点头:“够了。还是那句话,七命换你一命,你已经赚大了!”
茅香主呲笑,缓步后退:“不,我亏大了!”
“你们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也不够抵偿杀我哥哥的血债,不过你们放心,今天杀了你们之后,我还会去找大玄空,去找赊刀人,至于那个臭道士……应该就是龙虎山的了。”
“记住,我叫茅显明,我发誓,要让你们所有人,死得一个不剩!”
一句嘶吼出口,茅显明身形一闪,淹没在人群之中。
而徐家众人却阳气狂振,像野兽一般嚎叫声,从各个角度朝我们三人扑了过来。
我虽死盯着茅显明,可他身材小速度快,一晃就藏到了身材高大的徐家人身后,而那人则不顾一切的合身朝我扑了过来,我不得不收住刺出的一刀,改成一脚,踹向那人的小腹。
嘭!
我的重脚踹在那人身上,那人居然一挺肚子,把我反震了回来!
老子这可是连石麒麟都踹跑了的大脚丫子,居然就这么被他给生生顶回来了?
我正想再试,却又被侧面扑来的徐奇胜逼得连连后退。
这老家伙居然和我一样擅使双刀,而且也是剔骨刀,像发了狂一样的连刨带刺之下,我不得不退到了谢志坚身侧,与他和洛凝风一起,背靠背,才勉强撑住了局面。
一连挡下了他们两番冲击之后,我面露苦笑。
这些徐家男人的身手本就很好,加上被咒术控制之后,完全不顾自身,舍命也要伤人。
我们则是投鼠忌器,不敢真的伤了他们,此消彼长之下,居然一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而更重要的是,我瞥见茅显明并没逃走,他居然在点蜡烛!
祠堂四周,有不少插着白蜡的烛台,此时他正不紧不慢的,将它们一根根点亮,那专注的样子,好像根本没看到我们这边的打斗一样。
我心知不妙,如果让他把蜡烛全点亮,恐怕我们仨真就要留下来了。
趁着徐家众人再一次被击退的工夫,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刀收进了衣服里,从兜里扯出裹刀布,一圈圈缠在了手上:“蟹子,照顾好洛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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