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卷:曾是惊鸿照影来39(1 / 1)利百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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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鼓着个粉嘟嘟的小脸蛋,手的冰糖葫芦还剩最后一粒,她不想理四爷,把那粒糖葫芦当作四爷,恶狠狠地吃掉了。

四爷摸了摸她的毛线帽帽,说:“看来混得还不错,猫没丢,破书袋也在,还跟哪家小娃骗了这宝宝衣?我差点以为是哪儿冒出来的小学生旷课呢。”

他拿起她露在袖口外面的一截小臂看了看,说:“瘦了,小白胳膊也没那么肥了,看来这遭没捞着狗奶吃!”

月儿心下飞快思索对策,如今四爷和保皇派都是她的敌人,她和保皇派已是水火不容的状态,四爷这边,可不能也搞得狰狞。月儿这样想着,便没有抗拒四爷动作。

扬起脸冲他一笑,说:“四爷几时来的?四爷切过饭了伐?”

四爷知道她的鬼心思,不做理会,拿出手帕给她擦擦小手的糖浆,又买驴一样检查了一遍她的牙口。

她推开他的手,说:“四爷横是无礼,动手动脚怎的,别忘了吾是三少奶奶。”

“你可拉倒吧,假结婚也作数!”

月儿不跟他打嘴仗,问起那天的事情,救国社逃不逃走她不关心,她想知道三爷的情况,死了吗?她这些天一直有种第六感,觉得他没死,被救活了。

提到三爷,四爷的情绪明显低沉了些。说一直没消息,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月儿黯然,她打算问一下映星的事,但觉得为时过早,四爷只字不提,显然又要和她暗戳戳地打明牌,她得先沉住气,得先见过映星了解完情况再说。

“四爷,明朝吾要回海去,行李还没有收拾好,失陪啦!”

她说着就要开溜,却被四爷拿住小手,他大概是端不下去了,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他找她找疯了。

“月儿,四爷差点以为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有些动容,以至于眼目湿润。

月儿一时怔住,低下眼睛,脚尖在地划过来,划过去,心里好乱是真的。

四爷的大手里卧着她冰凉的小手,千言万语都没有资格讲,他平复一下心绪,说:“去饭店坐坐。”

远处,明珰藏在一堵土墙后偷偷向外张望,将将看得到那个男人高大的侧影,她听不到二人对话,只看到那人刚才给月儿又是擦手又是看牙,那样子溺爱非常,怀疑是他爹,但年龄又不像。正在疑惑,月儿向她招手了。

“明珰,明珰,走吧。”

明珰红着脸走出来,见四爷低头划了火柴在点烟,便偷偷拉了拉月儿衣袖,低声说:“你爹呀?”

月儿连忙捂她的口,扫了眼四爷,低声说:“你说什么都行,就是别说他老哈!”

她故意慢走一拍,跟四爷拉开一点点距离,偷偷对明珰说:“他不是好人,回头少说话。”

月儿心中忐忑,毕竟明珰和父亲长相太神似,万一给四爷发现明珰的身份……

这样想着,她帮明珰把白围巾往高拉了拉。

四爷点完烟,正见这一幕,道:“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月儿连忙介绍:“四爷,这是我的好朋友明珰。”

四爷说:“好,有朋友好。”

明珰不知道怎么招呼,给月儿掐了一把才说:“四爷好,四爷真年轻!”

四爷莞尔。

月儿从四爷波澜不惊的表情中,无从判断他是否发现了端倪,但还是分散他的注意力道:“四爷,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天桥,油炸鬼、艾窝窝、豌豆黄、吊子汤,吃完喝完落子馆!”

“你这小嘴,满口北平话了,以前我教你怎么学不会!”

“那你去不去嘛!”

当然不去,他一个西装革履的翩翩佳公子,领俩个小嫩的,到天桥那种三教九流之地招摇,净成别人谈资了。

汽车在胡同口泊着,司机见四爷出来,连忙打开车门,然后按照四爷的吩咐,径直去了来今雨轩饭庄。

然而,尽管没去天桥,他们一下车还是引来众人侧目,毕竟这个组合实在奇特。四爷人高马大英俊华彩,月儿明珰小小可可稚气未脱,她俩一样的身量一样的圆脸一样的旧棉袍一样的白围脖,仿佛一对姊妹花,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一只大白猫。

四爷顶着一双双看戏的目光,走得脚下生风,月儿看着他的样子很是快心,幸好没有买新衣裳,这样子叫四爷臊得慌才有意思呢!

他们在一间从窗户便可看见湖水的雅间坐下,四爷立即把门关,若不是这雅间没有门栓,他甚至恨不得插。

月儿挖苦说:“不然给你拆个凳子腿儿把门闩吧,小心跑堂的进来菜。”

四爷一边坐下一边笑骂道:“你就成心吧,你那鬼相!”

又说:“吃过饭去买衣裳,你不是就爱敲我竹杠吗?今天给你敲个够!”

明珰一头雾水地看他俩的相处模式,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四爷觉察她的目光,温文尔雅地对她自我介绍,说:“我不是她爹,我是她丈夫。”

明珰脸子一红,知道之前的话被人家听到了。她心里尴尬,但忍不住去偷瞟四爷和月儿,简直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

月儿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遐想,说:“四爷是很多人的丈夫。”

明珰一愣,更搞不清状况了。

四爷不解释,也不跟月儿计较,只让她明天不要回,他五天后忙完公务,到时一起走。

月儿的黒眼睛滴溜溜闪着狡黠的光,爽快答应。

四爷知道她是胡应,也没法子。

果不其然,翌日天不亮,月儿自己就出发了。

明珰把前一日傍晚买好的八珍梅从井窝里吊来,给月儿带了路吃。含泪送她坐火车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袋里沉甸甸的,这才发现照相机在里边。

她连忙追着徐徐发动的火车跑,挥着相机喊:“月儿,月儿。”

月儿隔着窗玻璃笑着挥手,她不仅给明珰留下了照相机,还留下一张纸条,告诉她让她用这只照相机挣一份嫁妆,明珰和江的爱情很纯净,但纯净的爱情也需势均力敌才能长久。

她看出明珰因为家世自卑,但只要努力,女儿家也是不必依附家世的,女儿家自己也可以努力发光,而不是等着被别人照亮。

明珰追着火车跑了好久,直到看不见车尾,才停下,她看到手袋里还有一张照片,是早些时候她们曾一起商议要做的明信片样式,她翻到背面,不禁热泪盈眶,面写着——

明珰:我们不只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我们还是我们自己。我们是女子,那又怎样呢?我们同男子念一样的书,明一样的理,有同样坚定的信念,我们也是高山,也有属于自己的风景。不必顾忌,放手做吧,你有无限可能。

明珰心潮澎湃,月儿像是一个人间精灵一般降落在她的人生之中,潇洒而神秘,以思想和见识为她打开了一扇窗,透入天光几许,引领她冲破藩篱,追寻自己的价值和幸福。

尽管出身卑微,尽管这时代对女性并不友好,她也无所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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