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塔曼当然不同意,赫利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值得唐缨为他赔命。只是西塔曼不善言辞,只能不停的释放冷气来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校长看了西塔曼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儿子这么生气。儿子从小就是个冰雪般的人,一直以来情绪都是淡淡的,甚至他母亲去世他都不会流泪。
自他母亲去世后,他对西塔曼不够关心,西塔曼一个人的时候居多,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孤僻,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无悲无喜,古井无波的样子了。
是唐缨让西塔曼重新活了过来,有了普通人的情绪。可是他却无法判断这种影响到底是好是坏。罢了,怎么说唐缨也是他亲自领进来的,总有一种因果在,他也该为她着想些。
校长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查尔斯家族的人也客气了许多,但是却还是没有答应让步。西塔曼释放的冷气越来越多,隐隐有要无差别攻击的模样。
“这件事学校也有责任,对于赫利查尔斯的死亡我们表示很痛心,但是战斗难免会出现各种意外,也不能全都怪在唐缨同学身上。”
“贵校难道是要包庇罪人?”查尔斯家族的人冷笑反问。
“当然不是,我们肯定会给予唐缨适当的处分,只是直接杀了唐缨这也太过了,唐缨同学也是难得的天才……”校长为难的说道。
“难道就因为她是天才就不用受到惩罚了?正是因为她是天才,才更要给大家做出榜样。”萨莉打断了校长的话,赫利已经死了,但也不能白死。
在场的人都看向萨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唐缨有这么大的敌意。查尔斯家族的人点头同意萨莉的说法,本来一个平民他们也不放在眼里,只是为了表示家族的态度罢了。
只要校长再和他们扯皮一番,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到底赫利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值得家族花费太多的心思。但是萨莉开口了情况又不一样。
萨莉可是王后的独女,王后是族长的亲妹妹,也是家族里很重要的人物,她的话是很有分量的。萨莉开口大家都会以为这是王后的意思,那么他们当然要听从了。
校长也是有心无力,本来还能达成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可是现在查尔斯家族的人已经油盐不进了。
温莎悄悄的拉了拉阿历克斯的袖子,“阿历克斯,我们帮帮唐缨吧,她也罪不至死。”
阿历克斯低头看向温莎,小姑娘的眼里全是不忍。“我们帮不了她。”
“我知道你可以的,杜林家族……阿历克斯,你帮帮她好不好,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温莎继续小声的说着,眼里带着乞求。
阿历克斯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有猫腻,帮忙不是不可以,只是唐缨和他非亲非故的,他没必要管闲事。可是温莎都这么求他了,他就只能出手了。
阿历克斯上前一步,站在了校长那边。校长简直又惊又喜,但是也知道抓住机会,和阿历克斯一唱一和,迫使查尔斯家族的人改变了主意。
商量好了一切,查尔斯家族的人就离开了。他们为索赔的补偿而窃喜,却根本不在乎死去的赫利。校长暗叹一声人心凉薄,他早就知道了这些,可是再一次亲眼所见还是觉得难受。
萨莉深深的看了阿历克斯一眼,又转向了温莎。温莎低头躲过了萨莉的审视,她不傻,知道自己违背了萨莉的意愿,可是她不后悔。
萨莉冷哼一声也转身离开了,只是少不得又要在王后面前添油加醋一番,温莎的日子估计不好过了。温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冲阿历克斯笑了笑。
“你回去跟她说吧。”校长无力的摆了摆手。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西塔曼虽然这么问,心里却早有了答案。他握紧了拳,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是多亏了阿历克斯的帮忙。”
西塔曼沉默不语,内心却并不平静。枉他这么多年被称为天才,在贵族面前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连自己的学生都护不住,只能让她被迫退学。
“你也别想不开,人毕竟是她杀的,唐缨也并非全无错处。”校长叹了口气,他甚至在想要是当初没有亲自把她领进学校就好了。
西塔曼转身离开了。他没有立刻去找唐缨,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平时冥想的地方,心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和唐缨相处的点点滴滴。
窗外的天很快就暗下来,本来燥热的天气在凉风中渐渐冷却。黑暗一点点的向屋内侵蚀,西塔曼没有电灯,任凭这黑暗淹没了自己。
“结果是什么?”门突然被推开。
西塔曼抬头,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认出了进来的是敖煜。
敖煜眨了眨眼,虽然能看见,但还是不习惯黑暗,一个法诀施展,屋内的灯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明亮让西塔曼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神情急切地敖煜,他还是慢慢的开口了。“强制退学。”
“什么!”敖煜大喊,“你们连事实都不知道是什么就直接让唐缨退学,你们学院就是这样办事的?”
西塔曼总算体会到了父亲的无奈,“他们是贵族……”
“贵族怎么了,贵族就能随便对待别人啊!你呢,你身为唐缨的老师就什么也没说,任由唐缨被他们欺负?”
西塔曼没有反驳,他虽然也有反抗,但确实什么也没有干成,他自己也很自责。
“呵。”敖煜冷笑一声,“退学就退学,当我们稀罕不成!”说完摔门离去。
西塔曼垂着头一动不动,敖煜的讽刺他都听了进去,甚至记在了心里,用这些来鞭笞自己。身为老师,他确实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他甚至连见唐缨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夜风顺着门缝悄悄吹了进来,烛火摇晃,三两下之后突然熄灭。夜渐渐深了,坐着的人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塑,却也有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如玉的脸庞滑下来。
西塔曼被这温热的液体惊了一下,心狠狠的颤抖收缩,手指也无意识的紧握。他又好像重新回到初见唐缨那一天,他莽撞的把手指点在她额头上,那时的心脏也曾这样剧烈跳动。
那时他从一个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突然鲜活起来,短暂的时光过后,却在现在,再次死亡。
幸运的做了一场美梦,醒后却还是重归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