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弓虽然威力强大,毕竟只有十具,飞鸟部的女弓手虽然箭术高超,毕竟只有不到二十人,熊本部的野人在留下一地的尸体后,终究还是有熊武士冲到了方阵前。
这个时候,就展现出了步兵方阵的强大。
呜!呜!呜!
随着牛角号吹响,步兵方阵的长矛开始纷纷从竖立状态变成平举,紧密排列的士兵前方构成了一道由盾牌和长矛组成的坚壁。
砰!砰!砰!
敌对双方的阵型终于撞击在一起。熊武士挥动手中的大棒巨木,砸向前方的枪林盾墙。
步兵方阵的大盾把士兵遮挡到只露半头,并且盾面前凸,从侧面看类似纵向切开的圆柱形,向两侧弯曲的左右盾缘能有效保护士兵身体的侧翼部分,木盾中央还镶嵌着一块青铜板甲,可以弹开敌方的石斧石刀,崩坏对方武器的刃口。
一些身体最为强壮的熊武士可以甩动手中的巨木石斧连人带盾砸飞前方的步兵。
但即便是在步兵方阵出现短暂缺口和局部混乱,阵型似乎要散乱的时候,后方的十名秦甲士教官也只是双手交叉胸前,冷眼旁观。
该教的以前已经教过了,该说的以前也已经说过了,现在是这群大头兵自己经历实战洗礼的时候。
在熊武士砸飞盾牌的同时,旁边的几根长矛就会洞穿他的身体。
而方阵后排的步盾兵也会立即往前,补上前者留下的缺口。
这是一场双方意志力的较量。
能够砸飞盾牌的熊武士毕竟只是少数。
如果熊武士的力量不足以砸开盾墙,他们就无法前进,就会被从盾墙后方伸出的长矛刺中身体。
如果熊武士的身体受伤,力量不足以拨开那些逼近的长矛,就会有更多的长矛刺中他们的身体。
如果熊武士不能做到齐心协力,步调一致,那么也会有更多的长矛从旁刺中他们的身体。
三个步兵方阵横在鹿儿岛的围墙前方,就像三个啃不动的龟壳、三只带刺的刺猬,不断吞噬着熊本部武士的生命。
步兵方阵中央的士兵几乎已变成一具机械,不断地重复着简单的捅刺的动作。
每一次捅刺,他们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手中长矛刺进人体时的摩擦,每一次抽回长矛,仿佛都能通过长矛感受到前方鲜血喷涌而出的激流。
方阵前方的熊本部武士逐渐被吓懵了,因为他们发现面对枪林根本无从下手,他们想要跑,但是后方冲锋的熊本部武士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根本就没有后退的道路。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景象。
前方的熊武士为了躲避眼前如同波浪一般的长矛而不断往后挤,身体都挤成了斜四十五度角。后方冲锋的熊武士还不断往前冲。中间的熊武士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弓箭手准备!”
“放!”
步兵方阵后三排的士兵率先发起反击,一波箭雨下去,方阵前的熊武士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扶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是时候了,熊本部的武士已经处于奔溃的边缘,只要再稍微施加一点力,就会兵败如山倒。
扶苏手一挥,鹿儿岛内的三座兽皮巨鼓就同时敲响。
嘭!嘭!嘭!
雄壮的鼓声镇动了整个战场。
熊本部的野人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仿佛天神发怒,让心脏都同时跟着颤动的声音。
一些熊本部的野人甚至当场跪下,向天鼎礼膜拜,祈求天神息怒。
“起!”
步兵方阵的前三排将木盾从地上拿起,迈着整齐的小碎步,缓慢但坚定地向前推进。
齐踏步前进的步兵方阵就如同一辆缓慢行驶的坦克,无论是多么强壮的熊本部武士,都会被步兵方阵长矛刺中、盾墙推倒、步兵碾压,即便在步兵方阵的踩踏中幸存下来,后方依旧有流浪野人拿着竹矛木棒石斧,对漏网之鱼进行补刀。
熊本部野人们的木棒、竹矛、石斧敲在盾牌上一点用处都没有,熊本部野人的羽箭也无法洞穿方阵士兵身上的竹甲。
隆隆的鼓声伴随着步兵方阵整齐划一的步伐,以及士兵齐声的呼喝,熊本部的武士已经吓破了胆,战意全无。
于是战场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为了躲避步兵方阵刺出的长矛,熊本部一些武士甚至反过身来,将武器对准了身后的同伴。
前方的步兵方阵坚不可摧,但是后面可以。
面对同伴举起的大棒石斧,后方的熊本部武士也是懵了,一些野人至死也不明白同伴的大棒为什么会砸在自己的头上。
其实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寻求一条活路而已。
即便面对的是同族人,也没有人会愿意束手待毙,于是后方的熊本部武士也向前方患了失心疯一样的族人举起了石斧和大棒。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只有步兵方阵依旧在缓慢但坚定地向前推进,收割着前方的生命。
当熊本部武士中的先知先觉者意识到战场的态势之后,当他们知道自己的部落已经失败了之后,按照惯例,现在做的应该是逃跑。
但是已经晚了。
三个步兵方阵已经完成了战场的合围,随着盾墙枪林的不断推进,残余的几百名熊本部武士被压缩在一个不到一百平方的圆形区域内。为了远离面前的枪林,所有熊本部的野人都不约而同往中心靠拢,开始出现了人挤人的现象。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熊本部的野人已经挤成了一个肉团,盾墙与枪林化身猛兽的牙齿,一张一合之间不断撕咬着这个肉团。
战况实在是太惨烈。
无数双在密林中暗暗注视着战场的眼睛都看懵了。
“大巫,如果是我们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我认为,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击败这种方阵的办法,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他们发生战争。”
……
“狼巫,那种能发出像天神一样声音的是什么?”
“不知道,鹿儿岛内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可以和神沟通的神器。”
……
“首领,我们认为回去后应该告诉我们的工匠,我们要制造那种和墙一样的武器,用来保护我们的武士。”
“还有那种像树林一样密的长矛,我们的武士也必须拥有。”
……
当步兵方阵中央收缩为一个圆点之后,整个战场就安静下来了,只有偶尔传来的呻吟声,让人知道战场上还有生还者。
但是已经没关系了,流浪野人会将一切打扫干净的。
士兵们欢呼着,重新集结成三个方阵,排着队唱着歌,大踏步返回鹿儿岛。
鹿儿岛大门的拒马已经被移开,大门两侧挤满了欢呼中的鹿儿岛子民,在迎接他们英雄的归来。
“团结就是你娘!”
“团结就是你娘!”
“团结是爹!团结是哥!”
听着步兵们这熟悉的旋律,站在鹿儿岛大门前的扶苏又羞又气,尴尬得脚指头快要在地上扣出三室一厅来。
这首歌当然是扶苏教给他们。
秦甲士教官教给野人士兵的那首“岂曰无衣”实在是太拗口,野人士兵怎么也学不会,教官气恼之下就求助于扶苏,扶苏想都没想,随手就把这首歌写给了他。
现在算是自作自受。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听不懂,听不出歌词是错的,否则他真的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