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老者轻叹，“孩子，你们都受苦了。为什么不早联系我？真是糊涂！”

特纳无言以对。

“晨曦在吗？”

电文回复：在。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那时候她还那么小——我记得我送给她的兔子，她咯咯笑着去抓兔子，摔倒也不哭，还要去追，一晃眼，已经是大姑娘了——”

华衣老者说着微微有些失神，沉默了片刻。

“呵。老啦。一说话就跑题，说说她现在的情况。全身体检的结果都发过来——哦，你们那里有体检仪器的吧？”

有。不光有，还是新鲜全套刚到的货——好吧，麦延刚作完检查，正好用上。

“嗯。反应还算平稳。没什么大问题。封印已经松动，那就正好彻底打开吧。看这个情况，大概率可以平安过关，不会承受不住封印的反扑。

万一，嗯，如果万一的话也不怕，我曾送给邓南多一支全效功能药剂，如果反应太强烈，给她服用就万无一失了。”

啊？可是药剂她哥哥已经用了——

石韵忍不住看向粟发女孩儿，女孩却微笑，轻轻摇手。用无声口型对石韵说话，石韵连蒙带猜，应该是在说：“别告诉他。我不怕。”

特纳却脸上变色。被抓走的时候家里被抄了一空，药剂……哪儿还有药剂！

正要发电文，女孩抓住他的袖子，摇头，眼神坚定，倔强的神色分明就是我有信心，不要发。

“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就开始。越早进行，反噬越小。没有觉醒，突破出能力的人请退出，只留晨曦一个人在房间里就好。不管任何动静不要进去，那样不但帮不了她，还会害了你自己。”

特纳眼神中有挣扎。可是再拖下去，很可能更糟糕。

石韵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我会照看她的。”

“拜托。请……谢谢，谢谢……”

特纳语不成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钢腿叹口气，他是最爱看热闹的，偏偏这么好的机会却不能看，实在是心痒痒的。

“砰”门隔断了他们的视线，石韵发出准备好的电文：

我们已经好了。

“很好。晨曦。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甚至脑海里完全找不到我的印象——不要担心，这不是问题，是你父亲封闭了你一段时间的记忆。现在，我需要你回想起我，知道我是谁，想起我和你父亲的情形，这样你才会全心全意相信我，放开心神，然后让我来打开你心里的封印。”

女孩儿苦苦冥思。过了一会，脸上出现痛苦之色，轻轻摇头。

石韵叹了口气，发文：她想不起来。

华衣老者有些皱眉。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晨曦应该很信任你——你是哪个系列的能力者？”

石韵回复：精神系列。一阶。

“哦。不错。很罕见的系列，你应该拥有精神探测能力，这下倒是有办法了——晨曦，你能不能够全身心的相信他？”

女孩重重的点头。

石韵发文：她说可以。我要怎么作？

“你不用刻意作什么。只需要时刻注意她的精神状态，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引导，一个温暖的提醒和暗示，家人，亲人，什么都行，不要让她觉得孤单无依就可以——这个行吧？”

顿时觉得有点压力山大。这个，应该行吧？女孩是信任自己的，这点绝对没问题。

发文：可以。

老者点点头。“注意，看我的眼睛。”

电视里镜头推近，直接给了特写，老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女孩不出声，静静的看着，老者开始还正常，很快，眼神变化，瞳孔中似乎有着一个微小的旋涡。

海涛生潮，小小的旋涡布满眼珠，深不见底，似要把人拉进海底深处。

那双眼珠子太深，深极，深到了不可测，让人不由自主想一窥究竟，想要深深掉入这个旋涡。

可是要一旦掉进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女孩开始痉挛。

她看上去非常痛苦，隔着衣服，都能明显看到身上肌肉在抽搐。

石韵很艰难的移开了双眼，不再看那个旋涡，发现女孩情形不对，大惊之下，就想帮女孩把眼睛捂住。

手都伸出去了，又硬生生止住。

女孩的父亲总不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吧？！

再等等，再看看。

激动不安，也可以说心潮澎湃，仔细观测晨曦的反应，她在挣扎，似乎陷进了一个深深的噩梦无法自拨。

她在害怕！

怎么办？

感觉应该开始失控……要不要立即中断这个该死的仪式？！

正犹豫不决，电视屏幕里老者开始吐出一个个单词，章节铿锵，沉重有力，深奥，沉重，悠远，带着无法形容的空洞，让人无端感到死亡一般的空寂。

石韵听不懂，只能猜想可能是一种失传的古老语言。

聆听到这些单词，女孩奇迹一样慢慢平定下来，不再抽搐颤抖。

然后，她双目空洞，轻轻的站起，双臂抬起，对着前方盈盈拜下。

姿势说不出的优雅，柔静，充满了美感，同时又带着些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是鲜血绽放，凝成了花朵，……透着凄美妖艳的味道。

女孩眼里爆出一团光芒。

原来胆小慎微的女孩不见了，眼神越来越亮，低弯的双眉挑起，直插入鬓，神采飞扬，气场变得异常强大，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腰肢挺拔，英姿飒爽，双眼空洞冷淡，这些变化不算什么，真正让石韵吃惊得差点失声的，是女孩的头发正在不可思议的生长，变黑，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屋子。

还好，头发避开了石韵，没把他也盖住，让他松了一口气。

马上，他发现自己放松的太早了。

头发让屋子开始发生变化……房间里的一切都在隐去，电报机，桌子，椅子，墙壁，天花板……

他们不再是在电报室，而是到了野外。

头顶上凭空出现了一朵朵铅一样沉重的云朵，似乎伸手都能够到，无数颗妖星闪烁，狭长冰寒，似一颗颗奇异的妖眼，在静静的注视。

幻界降临了。

无数的星光撒下，女孩被星光刺透，瞬间成了一个光人。

石韵轻轻吁口气，后退一步，不去打扰，静静的欣赏这极难见到的一幕。

这是第二次看到幻界。

那些星光似乎会认人，虽然离女孩只有一两步远，但星光就是绝，偏偏绕过他，缠绕在女孩身上，近在咫尺却硬是分润不到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