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可是哄了夫人好半天,谎称约见幕僚才得以出门。”
“我也是,我们家那母老虎睡得早,我溜出来的。”
“怂,我可是光明正大出门,我夫人和母亲还合计着给我娶一房小妾。”
后方一桌三人兴高采烈讨论自个儿处境,祝九歌默默收进耳中,不予置评。
长孙明月小声附在她耳边嘟囔,“这三人我认识,京都大纨绔,又丑又花心。”
祝九歌听后没忍住扭头瞥了一眼,一个瘦得跟猴似的,一个肥头大耳,另一个是个大方脸,果然没一个起眼的。
“是丑。”她点头附和。
“是吧,你也觉得不好看,六皇叔可坏了,说我不听话,想让父皇下旨将我许配给这个瘦猴,亏得父皇疼我,根本没搭理他。”
祝九歌眉头拧起,长孙明月已经两次提及六皇叔,又是将人拒之门外又是背地里使坏。
看来,这位六皇叔真不是个好人。
思绪中,楼中灯火忽地全都熄灭,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屏息凝神。
“各位贵客,让我们有请凤栖楼花魁—柳依依。”
话音刚落,楼中灯火如游龙一般,自三楼顺时针往一楼盘旋而下,最后停在舞台中央。
啪。
舞台骤然明亮,四周人声鼎沸,皆起身欢呼。
“柳依依,柳依依。”
“是柳依依,花魁柳依依!”
七彩绸缎裹挟花雨顺势而下,一树粉色桃花中坐着一位蒙面仙女,身姿窈窕端坐琴后,薄衫玉颈,纤纤玉指拨弄琴弦,遗世而独立。
长孙明月激动不已,掐着祝九歌胳膊,“真的是柳依依,天呐。”
祝九歌连连附和,又低头看了眼两篮子花瓣,顿时心潮澎湃。
“坐着别动,我走开一会。”
“诶,你去哪儿?”
长孙明月还没回过神,人就消失不见。
因为柳依依的出现,所有人都挤在栏杆处,祝九歌很轻松穿过人群上了三楼,大摇大摆走到几个撒花女子身边。
“你们走开,我来。”
“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祝九歌点点头,眼睛瞟着下方,悠扬的琴声萦绕楼中,令人心醉。
见她手上挎着花篮,几个女子放下戒备心。
“那好,你可好好撒,不能多也不能少,不能快也不能慢。”
祝九歌抬眸望着她们,一脸认真,“你们有没有想过,让男人在下面拨琴弄弦,在上面撒花取悦女人?”
几个女子怔了怔,继而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她有毛病吧?”
“莫不是被男人伤透心,才来这里撒泼。”
“走走走,别管她。”
祝九歌不回话,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离开。
没有出息的女人!祝九歌心中叱骂,在部落中男人想方设法取悦女人,女人高高在上哪能受这种气。
一曲毕,柳依依蓦地起身,扭着腰肢颠着脚尖盘旋而舞,翩翩若落入凡间仙子,楼中欢呼声更甚。
祝九歌眯眸浅笑,手中花瓣缓缓洒落,如扑火的飞蛾,渐渐消失在刺眼的亮光中。
“柳依依!”
“柳依依是我的!”
“一千两,今夜我包了。”
“五千两,柳依依今夜是我的。”
“......”
舞毕,柳依依立与中央任其喧闹,如一尊雕像,令人无限遐想。
祝九歌勾唇,时机到了。
哗。
漫天花瓣飘落,接着便是竹篮落地的声响,众人抬头望去,只听见一阵高呼。
“柳依依,没出息!让男人取悦你,不是你取悦男人。”
“女人才应该当家做主,男人都是女人的奴隶。”
“站起来吧,女人们,我们才是大千世界的主人!”
二楼的长孙明月一听声音,心叫不好,祝九歌又开始闯祸了。赶紧提着裤腿往外跑,奈何楼中一团骚乱,她根本挤不出去。
楼上祝九歌还在胡言乱语,老鸨指着三楼气得发抖。
“快快,把她给我抓住,别让她跑咯。”
杂役们纷纷放下手上活,往三楼扑去逮人,祝九歌一动不动,欣赏着众人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
“哪里来的疯女子,真是扫兴。”
“把她扔出去!”
男人们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眼睛却始终盯着台上的柳依依,生怕被别人趁机而入。
祝九歌咧嘴嬉笑,杂役们是不可能抓得住她的,刚要动手就被虚晃着摔下楼梯。祝九歌趁势往房中跑去,床单还在窗边挂着,便顺着来时的路逃跑。
对不住了,公主,我先走一步。
她拍拍屁股,整理衣衫,大大方方穿过后院走到街上,凤栖楼中依旧无比嘈杂。
忽地,几个杂役从楼中走出,手上拎着家伙气势汹汹,骂骂咧咧到处寻人,祝九歌眼尖即刻融入人流中,贴着摊贩渐渐远离喧嚣。
月色渐浓,乌云将明月遮去一半,祝九歌晃晃悠悠走到一条小道上,想起方才的冲动行为,只觉爽快。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悄语。
“祝九歌,这里。”
“谁?”
祝九歌捏住拳头,警惕地向后看去,昏暗中只见一个银发冠悬浮在空中。
“是我,长孙明月。”
长孙明月走到她面前,终于长舒一口气。
祝九歌放下戒备,暗自舒气,吓死了。
“没人跟来吧?”她靠着墙壁,右腿叠在左脚,眼神往后方瞟。
长孙明月摇头,“没有,不过,你猜我在凤栖楼看见谁了?”
“谁啊?”
祝九歌松了一口气,秋夜凉,酒气渐散,身子骨还有些冷意。
“四皇叔!”
祝九歌可不认识什么六皇叔四皇叔,反正与自己无关......不对,祝九歌心脏猛地一缩,“你四皇叔可认得我?”
长孙明月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认识?”
祝九歌有些烦躁,这要是又被告了一状,祝府可能要换根新棍子。
“不认识。”长孙明月回。
见祝九歌不说话,她好奇道:“你说你既然害怕被罚,为何还要犯险?”
也对。祝九歌掐住掌心肉,是疼的。
既然都决定这么做了,那为什么要害怕?反正以后还会做类似的事情,趁早习惯最好。
啪。
祝九歌一把搭上长孙明月肩膀,窄得靠不住。
“今晚,谢了,五百两改天还你。”
“切,区区五百两而已,本公主有的是。”长孙明月一把甩开她,正要说话,只听路口传来一声冷喝。
“明月!”
祝九歌心中咯噔一下,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