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的谆谆教诲,儿子没齿难忘。”刘瑾一脸郑重的点点头,旋即给高庸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儿子不在的时候,还请干爹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干爹素有咳疾,恰逢春夏相交之际,记得让身边的奴婢给您用冰糖、梨子熬一些清热止咳的糖水。”
“好。”高庸点点头,温声道:“到了慎刑司以后,要少说多做,切不可再拿着太子伴当的架子,主子可是时刻在暗中观察着你呢。”
“是。”刘瑾连连点头,道:“干爹放心,儿子定然不会辜负干爹的期望。”
此番对话,对刘瑾来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高庸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向刘瑾发出了善意的提醒:“皇上发配你去慎刑司服役,其实是在考验你,若能顺利通过皇上的考验,未来的好日子,可还多着呢。”
刘瑾向高庸告别了之后,便随两位大汉将军走了。
高庸静静的望着刘瑾离开的方向,却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良久之后。
“主子圣明啊。”高庸一脸钦佩的向养心殿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喃喃自语道:“旁人皆以为主子惩罚刘瑾是因为他教唆太子逛青楼的事情,却不知其实是主子让人在殿下结业前往锦衣卫任职的当天,刻意将百花楼新花魁的事情透露给了他。
知子莫若父,主子深知,殿下在听闻此事之后,定会前往百花楼会一会艳绝京城的新花魁。
待殿下出现在百花楼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会按着主子事先设想的那样,一步一步的进行下去。
接下来,殿下会如主子设想的那般与随父回京述职的许英麒在百花楼相遇,许英麒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有人无意间向他透露了百花楼新花魁的事情,他又岂会不生出好奇之心?
届时,不惜重金为求与来莺儿相见一叙的许英麒定会引起殿下的不满,主子深知,以殿下的性格,一定会与许英麒发生冲突,接着,主子会以许英麒手中钱财来历不明为由,向幽州都督许承恩兴师问罪,迫使其将幽州军中的权利下放一部分到主子心腹的手中。”
“主子不仅能够通过此次事件稀释掉许承恩手中的一部分军权,亦可借机敲打刘瑾一番,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啊。”高庸由衷的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值得一提的是,刘瑾虽然被雍靖以教唆太子逛青楼为由,打发到了慎刑司服役,但是雍靖对外给出的处罚理由是:太子贪玩成性不务正业皆是受了刘瑾的教唆与蛊惑,却只字不提李寿逛青楼的事情。
其实,真正知道李寿逛青楼这件事儿的人没几个,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刘瑾、高庸、陆鼎、雍靖、以及吴天德,也只有这五人而已。
其他人,如李安这般的,只当李寿是背景深厚的李虎,却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这件事情操作起来一点都不难,雍靖只需向高庸抛出一丝内心的想法,剩下的事情自有高庸来代劳。
高庸只需让人在前往锦衣卫衙门办事的间隙,顺便替百花楼打一个广告,下面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锦衣卫衙门里清一色的糙汉子,大家工作之余聊的不就那么点事儿嘛。
当百花楼出了一位新花魁的事情在衙门里传开之后,李寿自然也就跟着上钩了。
当高庸再次回到养心殿时,正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闭目沉思的雍靖却率先开了口:“回来了?”
“是。”高庸轻轻地应了一声。
“与刘瑾告过别了?”雍靖仍旧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是。”高庸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御案前跪好,道:“奴婢让主子失望了。”
“无妨。”雍靖微微一笑,道:“刘瑾有手段、知进退,又对太子忠心耿耿,这样的人,理当多加照拂才是。”
“是。”高庸知道,雍靖此刻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刘瑾的身上,他应该在想其他的事情。
良久之后。
雍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俯身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高庸,以询问的口吻说道:“朕在想,是否应该将此事透露给太子?”
“这...”高庸心头一惊,遂一脸惊愕的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雍靖皇帝,小心翼翼的道:“太子武学天赋极佳,又觉醒了九龙真气这等绝世神功,或许可以多一些选择。”
“治国理政,哪里有捷径可走?即便功高盖世,又当如何面对那些阳奉阴违的官员士绅呢?莫非见一个杀一个不成?若是将人都杀光了,那还有谁来为朝廷做事呢?”雍靖摇摇头,否定了高庸的说法:“为人君者,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太子已经十五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也该让他知晓人心险恶的道理了。”雍靖喃喃自语道。
见雍靖尚未拿定主意,于是高庸再次出言劝道:“主子正值春秋鼎盛之际,对于教导太子一事,无需太过操之过急。”
“嗯。”雍靖点了点头,道:“太子渐渐长大,业已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朕不胜欢喜,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操之过急了。”
“太子自幼聪敏过人,加之武学天赋极佳,老奴见了,心生羡慕的同时,亦生出了些许自惭形秽之感,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
雍靖笑呵呵的指了指高庸,道:“朕身边的人里,就属你最会说话。”
高庸微微一笑,道:“主子,夜已经深了,要不歇了吧。”
“嗯。”雍靖起身向寝殿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指了指高庸,道:“让那个谁明天来见朕...”
“许承恩。”高庸见状,连忙提醒了一句。
“对...让许承恩明天入宫来见朕,朕心里有些话,要当面问问他。”
“是。”
锦衣巷,蔡府,大堂。
蔡腾居中而坐,下首分别坐着十几名与之交好的门生故吏。
蔡腾准备在此坐更待朝,遂当着众臣的面,请雍靖为自己死去的孙子主持公道。
忽然,管家小跑着进了大堂,向正在闭目养神的蔡腾行了一礼,道:“老爷,有旨意。”
蔡腾皱了皱眉,旋即向一众同僚告了声罪,起身向堂外走去。
“开中门。”蔡腾吩咐道:“置香案,为我沐浴更衣。”
良久之后。
蔡府中门大开。
最先映入陈洪眼帘的是府内白茫茫的一片,随之传来的便是来自女眷们的哭泣声。
这是在摆明着恶心陈洪呢。
蔡府占地极广,灵堂设置在三进院落里,而灵堂的位置距大门至少有着近百米的距离,若非女眷们故意为之,哭声又岂会传到陈洪的耳中?
“真他娘的晦气。”陈洪当即暗骂了一句。
良久之后。
蔡腾穿着一身素服,来到陈洪的面前,道:“天使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陈公公多多见谅。”
“蔡大人切莫与我见外才好。”陈洪假模假式的与蔡腾客气了一句,遂一脸正色道:“有旨意,蔡大人准备跪地接旨吧。”
“是。”蔡腾与一众府内人员全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左侍郎蔡腾,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为礼部尚书,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蔡腾一怔,旋即在陈洪的提醒下领旨谢恩。
“哼...来而不往非礼也。”陈洪也准备恶心恶心蔡腾,于是笑呵呵的冲蔡腾拱了拱手,道:“蔡大人,恭喜了。”
蔡腾还没从发懵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于是下意识的脱口说道:“同喜,同喜。”
说完之后,蔡腾当即反应过来,怒道:“吾家孙儿新丧,何喜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