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的言外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你儿子今天压根就没参加耕籍大典,因为他在京郊与我打了一架,结果,你儿子没打过我,被我打成了猪头。
其实,宋怀仁有没有参加耕籍大典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重要,此事的关键在于雍靖怎么看,这才是重点。
若是雍靖觉得无所谓,那你爱去哪去哪,没人管你。
若是雍靖对此事十分的在意,那这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雍靖对此事所持的是无所谓的态度。
但是,淮安侯夫妇此刻并不了解雍靖的真实想法,当李安与吴天德忽然出现在自家门前的时候,夫妇二人皆以为自己儿子没参加耕籍大典的行为,引起了雍靖的不满,从而命锦衣卫前来将宋怀仁索拿归案。
初闻李安之言,淮安侯不禁皱了皱眉,旋即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安。”李安向淮安侯拱了拱手,道:“先请令公子答话,再言其他。”
“哼。”淮安侯面色阴沉的冷哼一声。
“今天是耕籍大典的日子,勋贵子弟按例都要参加,你为何无故缺席?”李安又一字不差的问了一遍。
宋怀仁默默的偷瞄了李安一眼,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宋怀仁算是彻底无语了,这会儿即便拿装病来当借口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因为证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至于与对方玩强词夺理那一套,那就显得更多余了,在锦衣卫的面前强词夺理,那你绝对是没事找抽型的。
还是那句话,此事的关键就在于雍靖怎么看,若是雍靖想以此为借口来整治你,那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何况宋怀仁的面前还站着一名证人呢。
此刻宋怀仁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人家问话,自己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在自家门前好似被罚站一般,没来由的被邻里看了笑话不说,还要受面前这个穿飞鱼服的冷言冷语。
淮安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先将宋怀仁带回北镇抚司,令其在诏狱里闭门思过。”李安说道。
“什么?”淮安侯勃然大怒,直指李安道:“我儿究竟犯了哪条王法?竟要将他关押在那等暗无天日的地方!”
“此乃上命。”吴天德冲皇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旋即斜睨了淮安侯一眼,冷冷的道:“侯爷欲造反乎?”
吴天德张嘴就给淮安侯扣了一顶造反的大帽子。
“你...”淮安侯指了指吴天德,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要入宫面圣,我要去皇上的面前告你的御状。”
“随你。”吴天德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根牛筋制成的绳索,道:“小侯爷,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将你绑了,强行将你带你?”
宋怀仁闻言,连连说道:“我自己走,自己走。”
望着李安一行离开的背影,淮安侯怒吼一声,道:“备马,我要入宫面圣。”
李安与吴天德对视了一眼,轻声道:“皇上那里是否会出现什么纰漏?”
吴天德摇摇头,道:“有大人从旁为我等斡旋,你尽管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
吴天德说的没错,在李寿向吴天德提出以宋怀仁没参加耕籍大典为由,上门拿人的时候,李寿的另一封信件已经同时出现在了雍靖的御案前。
雍靖拿起尚未拆开的信封,信封中间工工整整的写着四个大字:父皇亲启。
雍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查验了一番信封上的火漆,叹道:“不知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拆开信封,看着一行行娟秀的毛笔字,雍靖心情豁然开朗,笑道:“别看太子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他这手娟秀的小字却是与他的性格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高庸凑过来看了一眼,道:“毛笔字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殿下这手好字,却也变相的说明了他的骨子里亦有粗中有细的一面。”
“此言甚善。”雍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看罢之后,雍靖随手将信件扔在一边,无奈道:“淮安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又闯祸了。”
李寿在信中如实说明了李安与宋怀仁在郊外发生冲突的事情,又如实说了自己假传圣旨令李安与吴天德前往淮安侯府拿人的事情。
最后,李寿十分罕见的用恳求的语气,请老爹全力配合自己一次。
雍靖哑然失笑的同时,亦将全部心思放在了淮安侯的身上。
“淮安侯...”雍靖在御案上饶有节奏的敲击着。
淮安侯在勋贵中的地位比之武昌侯来说,绝对只高不低,此人长得相貌堂堂,能力十分的出众,深得雍靖的器重,即便在王公勋贵的圈子里,他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高庸见雍靖皱眉陷入了沉思,于是壮着胆子轻声的说了一句:“淮安侯的一世英名竟毁在了不成器的儿子手里,真是可悲可叹啊。”
高庸闻言,当即回过神来,瞥了高庸一眼,冷笑道:“狗奴婢,收了淮安侯不少银子吧?”
高庸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跪倒在地,道:“今儿淮安侯进宫的时候给奴婢带了一串珊瑚佛珠,倒也不值几个钱,只是听说那串佛珠受了少林高僧的加持,多了一丝佛性,主子您是知道的,奴婢近来对佛法十分的感兴趣,因此便收了淮安侯的礼。”
“你口中的不值几个钱怕是够寻常百姓家几十年的嚼用了吧?”雍靖冷哼一声,出言警告高庸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
高庸知道雍靖的心思,他绝不会因为宋怀仁而迁怒于淮安侯,于是才敢替淮安侯说了一句话。
其实,高庸说的也都是实在话,淮安侯那么精明要强的一个人,却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可悲可叹。
“借机教训一下宋怀仁也好,省得勋贵们总是给朕惹是生非。”雍靖喃喃自语道:“若是再不管管这帮子勋贵们,他们将来恐怕会给太子惹来更大的麻烦。”
高庸从旁轻声提醒道:“主子只需对他们小施惩戒即可,切不可寒了勋贵们的心呐。”
雍靖一脸玩味的斜睨了高庸一眼,道:“狗奴婢,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话这么多?看来真是爱极了那串佛珠。”
“阿弥陀佛。”高庸双手合十,像模像样的念了一声佛号,道:“佛珠却是极好的,奴婢礼佛的心思也是异常坚定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雍靖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正在研究佛门典籍的事情,也不知这回又练了哪门子的邪门歪功。”
“奴婢此番练得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拈花指。”高庸说着,伸手比了一个拈花的手势,旋即掩嘴一笑,道:“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石,都能应指而碎,可伤人于无形之中,乃是不可多得的防身绝技。”
“除了防身之外,还能杀人于无形吧?”雍靖一语点破了高庸想说却没敢说的话。
高庸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子的法眼,主子才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在世佛。”
“放你娘的屁。”雍靖闻言立马就不高兴了。
也合该高庸被骂,人家是修道的,你特喵的天天在人家身边伺候着,你不知道啊?再者说人家正穿着一身黑色道袍你没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