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怒自威,吸引了围观群众的目光。
“是段大人!”
“什么段大人?”
“是那个县学新来的教谕大人啊!”
“啊,那个段家啊,听说是定北王家的人!”
“什么听说呀,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段大人就是定北王最小的孙子呀。”
“原来来头这般大呀!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围观人群纷纷窃窃私语。
这时候,戈夫人也看到了段大人的身影。
这城中权贵多有交往,段大人虽是新来的官员,戈夫人在日常交际中也曾见过几面。
“段,段大人……”戈夫人面露菜色。
怎么段大人会说陈名姝是他的女儿呢?
戈夫人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
正好这个时候,杨氏也从人群里钻了进来。
她身边还伴着一路小跑搀扶着她的周妈妈。
刚才段和风的话,她在人群外也听到了。
“姝儿是我的女儿,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
段和风眼神犀利的看向陈秀才。
他都想不明白。
陈名姝可是陈秀才的亲生女儿。
哪位亲生父亲会在众人的面前这样贬低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陈名姝根本就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孩子,这陈秀才却偏偏要这样污蔑自己的女儿!
“段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这陈名姝是陈秀才的女儿啊。”戈夫人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指着陈名姝,又指着陈秀才,在段大人的面前极力的解释着。
要不是她曾经见过段大人几面,她甚至都会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假扮段大人的。
“我没有搞错,从今天开始,姝儿就是我的女儿了,有些人不要自己的女儿,不爱护自己的女儿,而我不一样,我会把姝儿当成眼珠子一样爱护,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段和风当众宣告。
众人发出一阵的惊呼。
“呀,这陈大娘子走的好狗屎运了,居然被段大人认作女儿。”
“是啊,这下她就再也不是什么秀才家的绣娘小娘子啊,而是定北王家的重孙女啦!”
“这可不得了啊,这样的身份,就是王孙贵族也配的,什么云公子,薛童生还配不陈大娘子了呢!”
“是不是该改口了,再叫她陈大娘子不合适吧!”
戈夫人和翟娘子犹如遭到雷击一般呆立在当场。
特别是翟娘子,她现在的心情好像吃了十斤盐一般。
刚才她还当场斥责了陈名姝,说她勾引自己的儿子和云公子,根本配不自己的儿子。
谁知转眼就遭到了打脸,陈名姝的身份成了段大人的女儿,一时间水涨船高到了,能婚配王公贵族的程度。
“段……”杨氏面红耳赤,想要出声阻止。
谁知她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段和风紧紧的一把握住了手。
“四娘,不要解释,都听我的。”
段和风轻声对她说着,眼神坚定,笑容温柔。
这一刻,杨氏竟然感觉到了安全感。
她瞧瞧眼前的形式,也知道段和风是在帮姝儿。
如果她再不知轻重的强行解释,只会让姝儿再次陷入难堪之中。
无妨,反正她的名声已经被陈秀才和他的小妾败坏的差不多了,让人误会她和段和风有什么就有什么吧,只要姝儿不要受到伤害就好。
杨氏担忧的看着陈名姝,眼里盛满了泪水。
都是她这个做娘的无能,关键时刻连女儿都保护不好。
“云夫人,还不快把我女儿放开。”段和风站在人群之中,沉声朝着戈夫人发号施令。
戈夫人挥挥手,那几个婆子就连忙将陈名姝放开了。
杨氏赶紧前抱住陈名姝,查看她身是否有受伤。
“姝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他们没有碰到我呢。”
陈名姝走到段和风的面前,对他盈盈一拜。
“谢段大人的相救。”
“傻孩子,以后你就是我女儿了,父女之间有什么好言谢的。”段和风连忙双手伸出,将她轻轻扶起。
一边的陈秀才看着这一幕幕,直接傻了眼。
更傻眼的还有陈名妍。
她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陈名姝都混得如此落魄了,竟然转眼,就有一位教谕大人要当他的父亲。
梅喜儿作为陈秀才的小妾,就更加心酸了。
本以为这当家娘子,杨娘子病病殃殃这么多年了,该死了,她就位了,谁知杨氏病了这么多年都没咽气。
后来又奇迹般的病好了。
好不容易等到杨氏被陈秀才休妻,梅喜儿以为自己会高调位,谁知这陈秀才是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就算没了杨氏,她梅喜儿这个身份陈秀才也看不,不可能让梅喜儿当陈家的正头娘子。
在杨氏药倒陈秀才不举之前,他就在家说过,要找媒婆张罗一位正头娘子呢。
正好那时候陈秀才被杨氏下药弄得不举,陈秀才后来为了治病,就没再说过娶新媳妇的事情。
梅喜儿那时还在心里暗暗高兴,甚至还挺感谢杨氏下了这么一次药。
本以为杨氏被陈秀才休妻之后,必定会过的惨兮兮的。
谁知,现在不光病好了,那面色红润的好像三月里的桃花。
还勾搭了县里的教谕大人,这怎么不叫梅喜儿怒火中烧,又妒又恨呢,这人的命还真是不一样啊!
梅喜儿的帕子紧紧攥着,她咬着下嘴唇,愤恨地瞧着杨氏和段大人。
“段大人人,您恐怕不知道吧?这位杨娘子可是我家老爷子下堂妻呢?”梅喜儿看得眼睛疼,实在没忍住。
本来段大人根本都没注意到陈秀在后边那妖妖娆娆好似一条花蛇般的女人。
这下她一开口,段大人便目光冷冷的瞧了过去。
“下堂妻?什么下堂妻?就陈家,你们也配?!我认识的杨氏,永远是我的四娘!”
段和风这一句话直接就点出了,他不介意杨氏的过去。
又向大家说明了,他对杨氏并不是见色起意,而是他与杨氏早就认识。
“我不像有的人不爱护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宠妾灭妻!呵,这般德性的人,也配做的秀才公?学识与德行不配,我看这秀才工不做也罢吧!”
一县教谕便有这样的权利,说要裁掉陈秀才的秀才之名,那便可以裁掉!
陈秀才瘫坐在地,不明白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他只是来看热闹的啊!
他哭天抢地的喊起来:“段大人,我错了,我只是来瞧瞧热闹的,我可没做伤害她们娘两的事情啊!”
段和风一脚踢开陈思远:“你做的伤害她们娘两的事情,还少了嘛!”
段和风眸光冷然的划过在场的戈夫人和翟娘子。
他和杨氏一左一右扶着陈名姝。
“姝儿,走,爹带你回家。”
陈名姝回头看一眼薛弘奕,只见他此刻表情复杂,她微微颔首,对他表示感谢。
本想谢谢刚才一直护着她的面具男人,谁知这会儿没见到面具男的身影了。
她眼神有些失落,收回了目光。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段和风和杨氏带着陈名姝回到了家里。
来到家中,周妈妈赶紧给几人了热饮。
她心疼的看着陈名姝:“除夕晚还发生这种事,这云家夫人当真是心太黑了。”
“是呀,小姐和云公子清清白白的,从来都是谈论医术的事情,不知怎么云夫人竟这么冤枉人!”小红气得咬牙。
刚才一片混乱的时候,她早就被云家的下人给控制住了,压在那窗户下面,够都不都不着小姐的一片衣袖子。
段和风沉吟道:“姝儿这般优秀,怨不得人家儿郎会动心,或许咱们一片冰心,人家却落花有意呢,只是这云公子不曾开口对姝儿言明,这云夫人做娘的,却瞧的一清二楚。”
“姝儿,这云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待跟为父回京里去,帮你挑最好的儿郎,这什么云家,翟家的儿郎,根本配不你!”
“是呀,小姐,这两位郎君跟您提鞋都不配!”段和风的管家来旺赶紧插话。
杨氏摇摇头:“和风……额,段大人,刚才在外面只是权宜之计,您还是收回那些话吧,我……”
段和风打断了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你想我食言?”
陈名姝算是看出来了。
刚才段大人为自己解围是真的,这想趁机位也是真的。
瞧着母亲的表情,恐怕并不情愿。
“段大人,我看,还是给我娘一些时间考虑吧……”
当着女儿的面,谈论婚嫁,杨氏只感觉羞得不行。
是夜,段大人离开后。
母女两促膝长谈。
杨氏抱着陈名姝坐在床头,她自责不已:“是娘没有用,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人侮辱。”
杨氏现在的心情极其矛盾。
她明白只要她是这市井中的杨娘子,女儿也就只会是普通的小绣娘,那么将来还会遇到无数个云夫人,翟娘子!
姝儿这般美貌和优秀,焉能不被高门贵子瞧?
就如云夫人她不会让云公子娶姝儿这般的女子当正妻,甚至毫无顾忌的当街毁坏姝儿的名声。
亦如翟娘子,她不过是普通的绣娘,儿子只是区区一童生,她也看不姝儿这样的身份!
那姝儿能嫁给什么样的人?耕读人家恐怕是最好的归宿,更可能只是配一贩夫走卒吧!
若是她成了段和风的妻子,那姝儿就是定北王府的重孙女,哪怕她不是亲生的,就凭着这身份,也没人再敢欺负姝儿。
可是杨氏明白,一旦嫁给段和风,她将来要面对的就是一整个定北王府,甚至是重回盛京城。
她在少年时期,就是一家子兄弟姊妹中最无抱负的人,是以她才会被选中嫁给陈秀才。
当时,先太子战亡,杨家受到牵连,在走下坡路了,杨家主见陈思远有望科举,才做了这个赌注。
谁知这陈秀才竟是个烂泥扶不墙的软饭王。
“娘,你不必自责,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云公子走的太近。”
陈名姝叹气。
这件事她确实做错了,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切磋医术,没想到看到云夫人的眼中竟是她勾引云公子,这真是冤枉。
“我以后,决计不再和男子走得那么近了,今天我是完全没反应过来,云家那几个婆子冲过来太快了,不然我药丸弹出去,现在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陈名姝就是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慢了一步,没把药丸给弹出去呢。
杨氏皱眉:“你这孩子,难不成还想用那阴损的招数对待云夫人?”
本来杨氏是不知道药丸的用处,那次遇到陈思远才会毫不犹豫的用了药丸。
后来知道了药丸的威力,竟然能让人那般的痛苦,杨氏便规劝陈名姝以后不要再用这么阴损的东西。
陈名姝吐吐舌头:“她都害我了,我还不能害她了,娘,你别太善良了!”
陈名姝眼看杨氏眉头一皱,就要开始长篇大论,她连忙拽住杨氏的手,转移话题。
“对了,娘,段大人那件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有什么心里话可以对女儿说说,女儿帮您拿主意啊!”
杨氏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想法……你小孩子不要打听。”
“娘,我哪里还是小孩子了,要不是孟家出了事,说不得您现在都要抱外孙了……”陈名姝一点不害臊。
杨氏蹭的就红了脸,她捂住陈名姝的嘴巴:“你这臭丫头,怎么不嫌害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陈名姝拿开杨氏的手:“我说的是实话,我长大了,什么都懂呢,娘,您到底想不想接受段大人啊?您要是想接受,不用考虑我,真的!”
听她这话,杨氏侧目:“怎么?你想我接受?”
陈名姝眼神真诚:“我说实话,您可别打我,我想是想您接受的,毕竟有个身份高贵的爹,我这辈子少奋斗好多年呢,但是吧,我怕您根本搞不定这大宅门里的官司,不是我看不起您啊,一个梅姨娘,您都干不过,真要去了定北王府,还不被人拆吃入腹啊!”
陈名姝叹气:“再有一个,当时遇到段大人的时候,他就是被人下毒了,可想他自己在王府的生存都并不保险……”